盗曳邪笑着钻到谢源被窝:“美人啊美人,美人啊美人……小鹿不行了?”

“我让他去找姬叔夜。”

“!”

“姬叔夜是明白人,这些粮秣折给龙夜吟,也是白搭。他在等我。”

“你怎么知道?”盗曳抓抓头,“为什么是陆铭?”

“他知道小鹿的吧,盗坛主?”谢源盯着帐篷顶,话里有一丝讽意。

盗曳只讨好地讪笑。

“明天小鹿会回来,姬叔夜会撤走,我们要准备准备,跟龙夜吟辞行。”

盗曳一咕噜坐了起来:“等等!陆铭见咱们教主,不会有什么危险吧!还有,为什么姬叔夜一定会撤走?龙夜吟为什么会放我们走?”

谢源一阖眼,“你的问题太多了。”

盗曳抓头:“一个个来!”

“姬叔夜会听陆铭的,你只管放心。至于龙夜吟,姬叔夜一走,他拘着我们做什么?给他黄金,我们回家,还能更简单么?”

盗曳一激灵:“本大爷不答应!”

谢源淡淡道船已经在他手里,噎得盗曳又是一激灵:“示好,谈和,皆大欢喜。”

“本大爷劝你还是不要信他,他可不是什么好坯子,满脑子只想回他的那个西凉去。他只想要钱,越多越好,根本没有信用!拿了我们的金子,也不会放人!”

“不信任的人之间才需要谈和。”谢源将手枕在脑后,没有再说话的意思。盗曳自讨没趣,对着好大一个美人也只能恹恹地睡了。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他说:

“姬叔夜的确应该做宫主,他是老宫主的儿子。”

“那你呢?”盗曳梦呓似地回。

谢源悉悉索索地转身。

盗曳吧嗒吧嗒嘴,亦是转身,陷入了黑甜的梦里。

“源叫你来的?”

说话的男人从书后面抬起一双很明亮的眼,眼角微微有些下垂,看上去一团和气。

男人坐在做工考究的千工椅上,裸露出的胸膛不符他清瘦腼腆的外貌。帐篷里很暖,他只着了中衣,一双脚裹着水蓝色的袜,一针一脚缝着花叶缠枝。陆铭记得谢源也有一双。陆铭定定看着椅子旁边的火盆子,想不看到都难。

他不由得抬起手来,想抹抹人中上的雪,好不容易忍住了。他不想在这个男人面前露出任何一点乡巴佬的气质。所以他只是眨了眨眼睛。眼睫上的雪一化,外得疼。

他在雪地里跑了两个时辰,眼睛疼不说,都快冻僵了,还好姬叔夜的人到处都是。谢源告诉他,往东往西都一样,只要不要往北,看来没有错。不过他怀疑他们早就看到他傻乎乎地在黑夜里打滚。

只是他们人再多,靠近不了销金河。销金河谷被龙夜吟锁死了。

他第一次知道魔教居然有那么多人,多得就算是龙骑军冲阵,也不一定碾得过来。而且有可能个个都会武功,有几个也许还擅长得很。他们在枫山脚下摆开营帐,简直像两个小诸侯国打仗似的。

他莫名觉得很沮丧。

这个说话轻声轻气的男人,挥挥手居然就做出这么大手笔,谢源一定很喜欢。谢源喜欢英雄美人的故事,要不怎么老看演艺。如果姬叔夜人再多点儿,不成年累月缩在昆仑山湿润的洞穴里,谢源肯定爱他爱得要死……

陆铭从小自认为江湖男儿,就不该不问出生,现下却突然意识到,尊卑这个东西,也不是不问就不在的。比如说,他要跟他的情敌决斗,还得等他情敌的右使去里头通传,然后右使会跑出来告诉自己:教主大人尚在休息。他就只能把满腔杀气憋在肚子里,哦一声傻呆呆地在外面淋雪沫子,冻得牙齿咔嚓咔嚓直响,都不敢把他的双剑抽出来,害怕在他面前像一个笑话。

结局就更别提了,男人出来,在万众拥护中,咔嚓一下把自己接过了,都不带使剑的。姬叔夜武功天下第一嘛,哈哈,哈哈……

陆铭心说,想想你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吧……

搞得简直都想引剑自刭了。

“你没有听见我说话么?”姬叔夜把书往桌上一扣,曲起一条腿,整个都卧倒在千工椅上。“这就是你们清风剑派的规矩么?”

陆铭握了握剑柄,松开。他没有脱掉大氅,但是他不能保证姬叔夜看不出他的动作。“他让你回去,剩下的我们会对付。他不想让你插手这件事。”

姬叔夜低笑着说了一声“你们”。

“再过两个月,不,一个多月,让我算一算,”他举起了酒杯,“五十三天,对,五十三天。要过年节了啊……“

像是要迎合他的话,幕帘被晚风吹了起来,陆铭的头发上有雪,后脑勺阴阴的,害得他想缩脖子。但是他也没有。他只是笔挺地站在那里,像是在跟谁在生气一样。

姬叔夜终于把眼神移到了他脸上:“你不回中原去?那里要舒服点儿,美酒,女人,你的师门……”

“你管不着……”

“马上就会了,陆铭。”姬叔夜突然站了起来,那盏浮着袅娜茶雾的大红袍被他的长袖格在地上,摔得粉碎。他慢慢地踱到他前头,让陆铭想起一只高傲地昂着头的鹭鸶,陆铭跟他一样高,却觉得他很可怕,因为他小时候被鹭鸶尖尖的喙啄过。他贴得很近,热气都喷在他的脸上。陆铭用自己最凶狠的眼神盯着他,直到听到“叮”得一声拔剑。

他一愣,隔着大氅触到了冷硬的刀锋。

“源以前也有过别的男孩。年轻,貌美,”姬叔夜在他耳边低低地说,“谁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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