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轿了吗,”屈凤看他好笑,一笑,露出一双小虎牙,怪俏皮的,“坐我的,出大门左手,挂蓝软帘的就是!”
谢一鹭边退边朝他抱拳:“不必了,迎风散散酒!”
夜色正好,月也正好,这又是个雅致的园子,一路有怪石,有花窗池塘,静下心来,还有满耳的松风,到任南京头一天,伴着酒意,屈凤、过小拙、张彩,仿佛都像是梦里的人。
走出来是一条长街,路口已经有早起的买卖人摆上馄饨摊,他回头看,园子门前确实竖着一块老石碑,模模糊糊刻着“灵福寺”三个字,一座小庙这样立在闹市,也难怪会操持些世俗的生意。
他悠然地走,沿着园子长满青苔的院墙,不经意一扭头,在贴着墙根拐走的狭窄巷口看见一座荒废的石灯,灯窟里有什么东西迎风在动,微微的,还反着白光。
他凑过去看,像是纸,满满当当塞在那儿,随便拣一张出来,本是无心一瞥,却遭了电打似地定住,一笔极漂亮的字,折角遒劲如嶙峋老松,撇捺牵丝似云中野鹤,藏锋时刚猛顿挫,露锋处走笔如烟云,不衫不履,铁画银钩。
谢一鹭发了懵,一股脑把那些纸全掏出来,一张一张展开看,大多是“梅作熏乡客,松为伴座人”、“天上风云真似梦,人间岁月竟如流”一类的诗句,只有一张,悲愤愤起势,粗剌剌写就,单书着两个大字:难鸣。
难鸣!薄薄一张纸,载的饶心酸,谢一鹭眼眶一热,泪就要下来,心上灵犀一点,就这么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