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任长清……没有关系。我是穿越者……我不是他真正的弟弟,我不是原来的闻人湛。”

虽然声音低哑,但以教主的耳力,定然是能听见的。他眉头微蹙,抬手抚上了我的眉弓:“我早知道……当初闻人家以你代嫁,又以前教主所发还恩令叫本座刺杀你,我就知道你家中兄弟姊妹并无亲情。我不是怀疑你与他们有所勾连,只是你在这里,我还要分心顾你,不能全力处理此事罢了。”

闻人家?我不姓闻吗?等等那个任长清姓任……算了,管他姓什么,反正这些早都和我没关系了。不过闻人家真是个神奇的家庭,还代嫁,还刺杀,他们家真不是按着言情桥段过日子的?

我被自己的想法冷到了,不禁打了个寒战,老实地点了点头,缩到教主怀里,动了动腰,想避开他的手指。他也看出我的意思,把手指收了回去,伸臂揽住我的腰说道:“今晚我不会再碰你了,安心睡吧。”

休息了一天,我就被毫不留情地撤了秘书之职,仍旧戴着那个难看的面具,跟着监察团离了总坛。飞鹰堂荣堂主的长子荣成做监察使,我算是个副使,跟着他一路下了西南,往青城山方向而去。青城那里是道教名山,虽然有青城派坐镇,但因为信教群众多,冲渊教也在那儿发展了一处分坛,可算得上香火鼎盛,日进斗金。

只是这一路入川,路不怎么好走就是了。

不知怎么着,一入蜀中,我心里就翻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仿佛我早就该到这地方,而且不是青城,而是……

是哪呢?成都?重庆?担担面?红油抄手?麻辣烫酸菜鱼?水煮鱼?香辣蟹?棒棒鸡?麻辣兔头?笑mī_mī的猪脸?

越是深入地想这个问题,我就越觉着肚子里咕噜咕噜乱叫,目光不由自主地向着街边的小吃瘫溜达,直到旁边马上有人叫我,才咽了咽口水问道:“荣监察,是该吃饭了吗?”

那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副使,荣监察怕您把人家小吃摊子踩了,叫属下过来拦您一拦。离着午饭时分还早着呢,要不属下买些点心来给您垫垫?”

我大喜,立刻接受了他的好意:“荣监察真是善体人意,兄弟你也饿了吧,咱们要不要来只小乳猪尝尝?”

他微微一笑,却不知怎地神色中能看出几分鄙夷:“十月初七,峨眉真仙涤洹真人要在泸州开坛讲道。荣监察有意带咱们都去沾沾道气,听听真法,所以这些日子,要委屈副使茹素斋戒,以免冲撞了真人。”

诶?我们教不是信道祖冲渊真人么?怎么改信起外头的野道士了?

27、道长

本来计划好的青城之行,就因为荣监察个人崇拜,拐到去了泸州。我又是副使,也不认得分坛在哪,不好甩了正使自己去青城,只得把他因私废公之事记下,准备将来回教再打小报告。

快马加鞭走了没两天就到了泸州。那地方虽然小吃也一样花团锦簇看得人直流口水,可惜甩不开那几个清心寡欲崇信道教的弟子,凡是沾了肉的都不给吃,馋得我眼底下都长了黑眼圈了,日盼夜盼,只盼着那位真人早点出来开粉丝见面会,开完了我好早点吃上正经东西。

好容易熬到了十月初七,以荣成为代表的狂热粉丝头三天就安排早晚香汤沐浴,到那天早晨又里外里换了新衣服,挂了香囊,收拾得跟道士也没多大区别了,才踏着月色——出门时天还没亮呢——挤到了提前建好的法坛下等着。

这是我头一回看见正式的宗教仪式,果然和冲渊教这种新兴宗教不同,充满了传统的封建迷信气息。就简简单单讲个道,就有无知信众替他筑了三层法台。台下按四方立剑,台上搁一条香案,案上还摆着大铜香炉,供着三支清香。炉前头摆着个神位,供了鲜花素果。

那位涤洹真人出场的时候,场外掌声雷动,就快把人耳朵也震聋了。好在我个儿高腿长,又抢占了个靠近内圈的好位置,把那位真人看得清清楚楚。他头戴上清芙蓉冠,身穿绛红色团龙大氅,足蹬云履,手执象牙朝板,背后还背了口剑,看不出是钢是木的。登台时大袖飘飘,法衣随步摇曳,下边微露白色筒袜,造型跟太上老君差不多。

但是架不住人帅。

这么多信众来捧他的场,也不知道是真信教还是追星呢。

底下一群头戴混元巾、身穿青色道袍的道士捧着磬铙铍镲伴奏,那位真人穿着格外鲜艳的绛红法衣拾级登台,低眉敛目,慈悲之中又带几分太上忘情的飘然出世之感。底下信众还有拉着横幅或是摇旗呐喊的,既视感格外强烈。

他上台之后先三叩九跪,拜了神、人、鬼,然后执圭面向我们这一边,开始宣法。

他开口就讲起:“天道循环,自然有承负,因重复过去,所以便流传后世。这样,个人祸福便与个人因果无关,皆听任天道循环,受其承负。而这循环之中,自然也有行善积德,福报深厚者,能现世现报,也就是所谓重生与穿越。”

前几句听得我昏昏欲睡,但最后两个词彻底把我打醒了。

然后我就张着嘴傻兮兮地听着他在台上讲“如何让你看上去更有主角相”。别人好像都听熟了这种课题,除了低头拿笔刷刷记东西的声音,几乎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那位涤洹真人清朗悠长的声音在空中回荡,讲着如何彰显王霸之气,如何不经意间显露出穿越者才会有的各种细节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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