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优哉游哉地打太极:“我还有点事,先挂了。”
两个人在房间里亲热到中午将近,才轮流冲了个澡准备出门。
陈敢坐在沙发上看书,厕所里传来淋浴的水声,忽然手机铃响,他没看便接起,居然是陈小学的班主任。
“你是他的……?”
“哥哥。”陈敢说:“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陈小学今天上课的时候突然吐了,医务室老师说他有点烧,你看你要不要通知你们家长过来接一下?”老师说:“怎么电话也不留家里大人的。”
陈敢起身收拾东西,一边说:“父母太忙,一会儿我过去接。”
黎昕洗完澡出来,问:“怎么了?”
“陈小学发烧了。”陈敢倒提着自己的牛仔裤抖了抖,掉出来十几块零钱和几个钢镚。又从电视机后的隔板里拿了薄薄一沓现金,黎昕眯眼看了看,约莫只有六七百块钱。
黎昕不禁问道:“你们平时生病都怎么办?”
陈敢将钱揣进兜里,说:“要是他俩病了就去医院呗,我……我不常生病。”
陈敢的身体上有些伤,不是很严重,却也没有轻到可以不留疤的地步。黎昕稍一联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心疼地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擦擦头发,说:“等一下,我开车送你。”
陈小学早上的病怏怏还真不是装的,黎昕看着陈敢抱着陈小学出来,把后座车门打开,说:“让他在后面睡一会儿。”
陈敢在副驾驶坐稳,系上安全带,回头看了看陈小学,说:“去医院吧。”
说实话,黎昕有点为陈敢担心。陈小学才十岁,离成年还有八年。也就意味着陈敢未来几年不但要专心学业,依然需要承担极大的经济压力。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等红灯的时候,黎昕问:“小学还这么小。还有雨寒,你肯定也想要她上大学的,是不是?”
“走一步看一步吧。”陈敢望着窗外,轻声回答。
黎昕说:“人活着怎么能不想未来,提心吊胆的感觉很好吗?”
陈敢回头看了看陈小学依然在熟睡,深吸一口气,说:“黎昕,人如果天天想未来,多没意思啊。”
黎昕不赞同这个想法,却觉得陈敢如果这么说,那一定有他的道理。于是问道:“这话怎么讲?””““陈小学被他妈扔在我家的时候才七个月,嗷嗷待哺,成天哭闹,我爸不常回家,一回来就抢钱,没钱就打人。别说养了,不把陈小学拿去卖钱都算他有良心。那时候,如果我每天都在想‘怎么办?他还有十几年要长,我一个人怎么养得活’,那我或许真的养不活。所以我不那么想。我只想,明天怎么办?明天他的奶粉怎么办?尿布怎么办?明天谁在家里照顾他?把这些事想完,解决掉,我就去睡觉。后天的事,让明天的我去担心就行了。”
黎昕忽然发现他们的成长环境是不同的,他在福利院的时候,他每天都盼着有一天有个人能出现,然后带着他和小黎脱离苦海,可陈敢的家庭环境却注定他天生不会依赖任何人。
黎昕突然很好奇一件事:“如果你没有遇见我,你会去上大学吗?”
陈敢笑着问:“真的想知道?”
黎昕郑重地点点头。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会等高中毕业以后找个没那么好的工作,每天和平庸的人平庸的事打交道,然后在四十岁的某一天,突然发现自己浪费了所有的天赋和才华,变成一个一生碌碌无为的人。”陈敢说:“我不想要那样的人生,那样的人也配不上你。”
黎昕半张着嘴,久久都说不出一个字来。
陈敢见他没做声,问:“怎么了?”
“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嘴巴真的很甜。”黎昕笑道。
陈敢也笑开,耸了耸肩,一副你能奈我何的得意模样。
这太奇妙了。
黎昕胆怯又懦弱,敏感且自卑,睡觉还喜欢踢人。陈敢呢,家务事一团乱麻,没钱又没权,派出所常客。
他们都不是完美的人,他们与缺点如影随形。
可是全世界六十亿人,他们却能找到对方,并且热爱,相互包容。他们或许不是对彼此而言最合适的选择,可是却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这样与之相配的人。
这实在是太奇妙了,不是吗?
第二十四章
提前离开山庄的事果然逃不开张芝敏的耳目,黎昕回到a大后有意避着张芝敏,还算有效果。可是当面的躲开了,电话轰炸却是免不了。
电话里的张芝敏劈头盖脸一顿数落,黎昕握着电话,无奈的想,詹启高不高兴,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这都二十一世纪了,怎么黎庄还是把政治婚姻看得如此重要。
“我不喜欢詹悦。”黎昕说:“我自己会找女朋友的。”
“你找?你找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张芝敏在电话那端颐指气使:“你们再多相处试试,人家詹悦,国外留学回来的高材生,比你小,现在都能帮老詹管公司了,你再看看你。百无一用是书生,懂不懂啊?”
“妈,您不也是书生嘛?”黎昕难得犟嘴。
“我是女流之辈,你呢?净说些歪理。”张芝敏道。
黎昕的车快开到建二胡同,只好应下:“好好好,我知道了。”
走到门口,远远看到个人坐在门口,巷子里阴凉,倒不算晒,只是那人坐在那,抱着臂,看着着实有些可怜。等黎昕走近,才发现这人居然是——周致久。
“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