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宋师道随手抛开箭矢,一脚一个地踹开了那两个抱住他的大汉;而在同一时间,寇仲也已冲到了杜干木的眼前,他表情凶狠地飞身而起、再凌空一劈,就将这内力耗尽的敌首连人带马一同劈成了两半。
这样血腥的画面,引得董淑妮又“呀”地一声叫了出口,几乎不敢再看向寇仲了,宋师道极浅地笑了笑,问:“敌人已被尽数歼灭,未知小姐有否受惊?”
宋师道的话语就仿佛清泉入心,令董淑妮在瞬息之间就平静了下来——事实上,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背着她的这个男人明明样貌普通、声音也很普通,但偏偏就会让董淑妮异感频生。
这个在杀戮之夜保护她的男人话不多,一直淡定坦然,双目亮似寒星,坚实的后背也让董淑妮极有安全感,而且“阅男无数”的董淑妮还敏锐地察觉出,如果他们的关系能更进一步,这个男人绝对会是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和杀起人来桀骜凶狠、对待女人态度随便的寇仲完全不同。
被董淑妮归类为“坏男人”的寇仲拖着不断滴血的井中月宝刀,表情僵硬地走了过来,朝宋师道垂下的手看了一眼,语调更为僵硬地说:“你受伤了?”他这问句里全是肯定,还带着不容忽视的郁闷和关怀,董淑妮这才发觉宋师道刚刚接箭的那只手上已是暗红一片,不禁心里一跳,忙关切问道:“严重吗?快给我看看……”
董淑妮伸手就去拽宋师道的胳膊,不过她的这份好意却是被宋师道略带抗拒地挡开了,只听他淡笑应道:“只是虎口稍有崩裂,小姐和寇爷都无须挂怀。”说到这里,宋师道微微侧头,提醒道:“危机已过,董大小姐可以下地了。”
已对宋师道暗生好感的董淑妮并没有察觉到寇仲看向她的目光中一闪而过的敌意,听了宋师道的话,她反而紧了紧手臂,和对方贴得更近,撒娇道:“方才吓得我脚都软了,不如你一直背着我吧。”
“那怎么行,”寇仲十分不满地脱口而出,又连忙掩饰道:“喏,还剩下好多匹马,我们一人骑一匹,尽快赶回洛阳城吧。”为了防止这个麻烦的大小姐再出什么幺蛾子,寇仲立时就去牵了三匹马过来,以不容反驳的眼神催促着董淑妮快从宋师道的背上下来。
董淑妮嘟了嘟嘴,不情不愿地稍稍松手,却在落地之前蓦地凑过去亲了亲宋师道的脸颊,这才欢快地跃至地面,脆笑道:“多谢你保护我,淑妮很喜欢你呢。”
寇仲的脸顿时黑如锅底,所幸现在天已全黑,董淑妮又满眼都是宋师道,才没教她看到寇仲那狰狞的表情和满目的杀意。宋师道依旧很淡定,他不着痕迹地瞥了寇仲一眼,微微笑道:“小姐的话当真令我受宠若惊,不过现下并非谈情说爱的好时机,还请小姐以大局为重。”
宋师道的这句话显然是在暗示寇仲,所以当董淑妮转过头来的时候,寇仲就已经调整好了表情,调笑道:“不知我还有没有那个荣幸能服侍小姐上马?小姐似乎已经移情别恋了呢。”
“哼,你就知道油嘴滑舌,”董淑妮抛了个媚眼过去,扶着寇仲的手上了马,娇笑道:“你们两人各有千秋,本小姐都很喜欢,走,和我回洛阳见我舅舅。”
“……”寇仲又生气又想笑,最终只能无语凝咽、自认倒霉,干脆不与这个多情的董大小姐计较了。
有董淑妮在,宋师道和寇仲自然无法使用“人马合一术”赶路了,是以待得他们三人回到洛阳,已是第二天的午后了。
回城之后,三人就一起去见了王世充。在董淑妮的牵线下,王世充对寇仲颇为友善,寇仲则不失时机地表达了他想和王世充联手对付李密和独孤阀的诚意,因为有世人皆知的“蒲山公令”顶在头上,寇仲算是得到了王世充的部分信任,这位雄踞洛阳的军阀甚至邀请寇仲入住他的郑国公府,来当他的幕僚。
寇仲经过一番思考,表示要回去和徐子陵商量一下再来详谈,王世充当然是满口答应,还亲自送寇仲和宋师道出门,以显示他礼贤下士的风度气概。
两人默默地往回走,终于还是寇仲忍不住先开了口,酸溜溜地说:“董淑妮脸蛋漂亮、身材诱人,更兼热情奔放,只要是她看入眼的男人大约都能爬上她的床哩!”
宋师道哼笑道:“寇爷难道想尝尝味道?”他虽然语带笑意,目光却是森冷,显然他绝对不能容忍那样的事情发生。
“胡说八道!”寇仲忿忿转头,盯着宋师道,说:“被她亲到的人好像是你而不是我吧,怎么你比我还要理直气壮……”迎着宋师道锐利的目光,他的底气不知怎地就全部溜走了,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
此时他们拐进了一个小巷子里,又走了一段路,别无旁人,宋师道便停下了脚步,与寇仲对视,认真地说:“你敢向我保证绝没有对董淑妮起过色心?”
“绝对没有!”寇仲涨红了脸,一字一顿地回应,随即委屈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不会再怀疑我了吗?”
“是你先去招惹董淑妮的,”宋师道似笑非笑地说:“而且……即使当时天很黑,我还是看到你的脸红了。”
寇仲又气又急,说:“我招惹她?那还不是因为董淑妮是王世充的侄女,否则我管她去死……还有脸红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那是……”
“好了,”宋师道一把抱住寇仲,拍拍对方的背,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