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侧过脸去看着这个自己亲自抚养看护大的孩子,她已不再是个孩子了,她即将为人妇,以后还会为人母,曾经白嫩的小脸蛋如今也加入了脂粉的修饰。
抬起手臂圈住她的肩胛,少女婀娜的轮廓与清新的体香着实吸引着男人。
气氛有些凝重,婚礼还是要欢腾得好,便逗她:“人家新嫁娘出嫁都哭个好歹的,你是巴不得赶紧进人家家门啊。”
妹妹像只高傲的孔雀,对此言论发出了不屑的“哼”声:“老古板。我就是开心,干嘛要装模作样哭哭啼啼?”
我笑了笑,待花篮与捧花都送了过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携起妹妹的手,帮她整理好头纱和面纱,退后几步看了效果,叹息道:“真美。”
妹妹巧笑倩兮,主动挽过我的胳膊,在伴娘和花童的簇拥下向教堂门口走去。
新郎早已就位,远远看他没有往日的圆滑,打扮一番倒也差强人意,紧张和激动让这位年轻人多了份青涩,看上去顺眼多了。
乐队奏起婚礼进行曲,花童在后面撒了漫天花瓣,落在了红毯上,还有小妹的肩膀上。
从门口到台前不是一段很长的距离,只是每前行一步,眼前都像放映电影一般看着小妹成长的点滴。路很短,回忆却很长,但就在这短短的行进间,以往的二十年便回忆尽了。
小妹难得现出了几分羞涩,我戏谑地瞧着她,站定后为她掀开头纱,露出樱花般娇嫩的脸蛋,在她的额头上浅浅亲了,随后看向沃格特。
沃格特早就按耐不住凑了过来,看架势下一秒就要饿虎扑食似的,被我狠狠瞪了一眼,方安分些。
底下有人发笑,沃格特十分困窘,开口用不甚标准的中文期期艾艾叫了一声:“大哥。”
☆、第八十三章
我“嗯”了一声,算是应下了,语气有些淡,小妹拽了我一把,眼里闪着期待。
我只好说道:“祝你们幸福,希望你对enno不离不弃,艾伦。”
这是我第一次称呼他的教名,倒是没什么别扭,这句话说出口后,反而心中悬空的巨石平稳降落。
沃格特看上去手足无措。我握着小妹的手,再执起他的,将他们的手交握在了一起。
小妹脸上首次显出红晕,沃格特也脸红了,白人的肤色就是坦白。
宾客席掌声响起,接下来的主角便是两位新人了。我对小妹笑笑,而后坐回了太太身边。
太太边鼓掌边道:“你这做爹的可算是省下一大块心了。”
我没接过话茬。我们属于至亲,坐在第一排,依礼在妈妈怀里吃着手指头,再边上的两个座位上的小崽子却不见踪影。
回头一看,刘国卿和邹绳祖坐在我和太太后面,第二排;罗琦兆坐在过道的另一边,身侧没有孟老板。
依宁正靠在刘国卿怀里,扭着身跟邹绳祖玩手指游戏;依诚坐在邹绳祖身侧,剥了两颗糖,一颗塞到自己嘴里,另一颗喂给了依宁。
见我回头,刘国卿把依宁往上抱了抱。
台上正在交换戒指。我瞅了一眼,又忍不住回头。
刘国卿也没有看台上,他在看着我。
心底一突,微微慌张地别过脸。太太专注地看向新人激烈地拥吻。
我也在看,眼前的两人瞬息万变成──
“怎么了?”太太注意到我的异样,随口问了句,“大夏天的觉着冷?还打激灵。”
“没事儿,”我说,等着新人下台,新郎远道而来的朋友纷纷来说起新郎的优点,便坐不住了,“我去──解手。”
后面某人的视线即使不像火焰炽热,单单想着他就坐在我后面,身体微倾便可肌肤相贴,呼吸交融,那点龌龊心思便甚嚣尘上。
许是今天的场合带来了联想。远离人群,一个人呆会儿──可能需要抽根烟──就会冷静下来。
我不应该因为一场婚礼而失态,尤其婚礼的主角还是我的至亲,他们在大庭广众下接吻会收到万千祝福,可我眼前浮现的画面,则会收到万千唾骂。
我幻想的是我为刘国卿戴上了婚戒。
这不符合公序良俗。只是没想到,一场无聊的婚礼,潜意识便会冲破人格的面具露出冰山一角,来叫嚣着我究竟有多在乎那个姓刘的傻逼。
我就是个伪君子,满嘴的仁义道德,满肚子男盗女娼。
溜边儿出了教堂,后院是一片空旷的草地。今日草地是不空旷的,却依然生机勃勃,一会儿仪式结束,这里会有美好的沙龙,持续到深夜。
于是选择了相反的方向,那里是光鲜的日光照不到的地方,尽头是杂物间,小路仅仅一人半的宽度,这种距离很危险,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便是一个孩子也能把小路尽头的人活活困死。
不过今天,只有幸福。
正午的阳光明亮到刺眼,眯着眼睛向外看去,刘国卿堵着道路,一身正装,衬得他英姿挺拔温润如玉。
“你怎么跟来了?”我问。
“我以为你希望我来。”他说。
“胡说八道。”
他沉默下,复说道:“今天是婚礼。”
“……嗯。”
他也眯起眼,分明逆着光,却像是被阳光刺到,目光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我一番,慢吞吞道:“你今天……”
后一个词含在了嘴里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