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已经凌晨了。我鲜少会加班到这种时候,大都是到了时间就回家,今天精神一直绷着,徒然松下来,便觉得疲惫不堪。
刘国卿是做文案工作的,抓人和他没什么关系,只要在结案后写一篇官方报告就可以。不像我,还有一堆后续事物要处理,所以他走得比我早。
果不其然,他还没睡,不知是不是在等我。但转念一想,他又怎么会猜到我会来找他。
进了门,没什么语言交流,直接就拽着他奔着床去了。
做到一半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刘国卿已经摆好了早饭,一水儿的清粥小菜。
感受到我的眼神,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有些尴尬道:“我想,恩,你暂时吃点流食比较好。”
我想我们的角色定位搞反了,脸红尴尬的应该是我才对,而不是大咧咧围着浴巾,裸著上半身看他脸红。
刘国卿手艺还是不错的。我是说,在家常饭这方面。
喝了两口粥,剥鸡蛋皮的时候随口跟他闲聊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他蘸了一筷子尖的腐乳,含在嘴里,又喝了粥,才轻声道:“没有。”
“真没有?”
“没有,”他说,“我怕问了你,然后你就要问我了。”
我挑起眉毛,他还真是难得的坦白。
“你怕我问你什么?”
他抬眼笑笑,催促道:“快吃,要迟到了。”
谈话到此为止。
要说我们的关系,是极其不正常的。我会不乏恶意的揣度,这次那个学生的死亡,是一个我不知道的、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插手的结果,这个势力的代表,正是刘国卿。
但这很公平,就像他也不会相信,我只是一个庸庸无为、臣服于日本军国主义下的卖国贼。
转眼三月一日,学校开学。由于这一天也是建国节,即满洲国建国纪念日,政府会有象征性的庆祝活动,大小官员都要出席,便没法亲自送依诚依宁上学了。
依宁有些紧张。她从来没有和日本的小孩在一起玩过,这回班级里近一半都是日本孩子,再加上满人比日本人地位低下,我很担心她会受欺负。不过还好有依诚,他算是半个大人了,开学前一天晚上和他好好聊过一次,作为“男人间的约定”,他表示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太太也有些担心。给依宁编了小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蹲下身告诉她不要和老师顶嘴,不要和同学发生冲突,要说日语,只有在满语课上可以不说日本话。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问“为什么”。
依宁立刻天真地问道:“为什么?”
太太拉过她的小手,在手心轻轻拍了一下:“叫你不要问!”
依诚探过头来给妹妹答疑解惑:“老师会打手板的,可疼了。”
依宁扁扁嘴哭了,抱着我的腿往后躲:“爸爸我不要去上学。”
我叹口气,把她拉到身前,好说好商量:“老师也不会随便打手板的,你上课听讲,努力学习,老师就会喜欢你。”
这话我说的心里也没底。但至少当初依诚被毫无理由打了手板回来哭时,我也是这样教他的,效果好像还不赖。
依宁还是不肯去,我又道:“那里有许多小朋友,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你不是喜欢玩跳房子吗?到了学校,有好多同学也很喜欢。”
好说歹说连哄带骗,总算把依宁送上了车子。
女孩儿敏感,心思细腻,不像男孩儿心大,但她只有适应了学校的规则才行。学校就像一个小型社会,也是走入社会前的预热,不深谙并遵守规则,唯有死路一条。
目送车子远去,太太才回过神来,把军帽递过来。我正要接,她却把帽子扣在了我头上,又细心地摆正。
“这些日你忙,一弄就一宿的在警署待着,可要注意身体。”
太太语气关切,我则目光闪烁着别过眼去。
这些夜晚都是跟刘国卿厮混在一起,她不知道。
我也会怕太太知晓。这是背叛,虽然由心生。
她从没有怀疑过我在骗她,至始至终她只信任我。很对不起她,可是除了欺骗与隐瞒,我什么都做不了。就是道歉,也只能在心底念着。
勉强对她笑了下:“今晚我去接依宁依诚下学,”又说道,“晚上把冬天腌的咸菜拿出来吃吧,差不多到日子了。”
太太眼睛一亮:“好的呀,那我等你。”
我含糊地应了声,然后钻进了车子。
作者有话要说: 查了下资料 伪满时候学校是3月1日开学(新学期)_(:3」∠)_ 和日本不一样 如果资料有误 就当是架空吧啊哈哈...otz 那时候的满语课就是中文课 恩~
以及依童鞋和刘童鞋的互相试探开始了...他俩是迄今为止最劳心劳力的一对了otz((老娘也很劳心劳力啊俩坟蛋!!!t^t
☆、第四十八章
“在想啥呢?”
刘国卿递过来一瓶橘子味的八王寺汽水,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故意趁我不注意时贴到我脸上,拔凉拔凉的,吓了老子一跳。
虽说早就开了春,但天气一如既往的寒冷,不过风小了些,不像二月份那般硬。
一上午都在拜天皇、敬皇帝、祭神社,满系的官员们一个个儿早就不耐烦了,偏生还要学着日本人恭恭敬敬地站着鞠躬,心底不定骂了多少句娘了。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放我们去吃饭,说下午继续。于是满系的都哀怨了。
“没啥,”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