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更确切的说法是,刘谦已经没救了。

此时躺在刘明身边的,早已不是一具活人的躯体,而是一具陶俑,身着铠甲,满面肃穆,一手横放在胸前,手心中空,似是拿着剑的模样。如果不是刘谦面容未改,如果不是先前所见所闻,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刘谦开的一个玩笑。

众人沉默地站着,这会是刘谦?

守夜的人惨白了一张脸:“怎么回事?我们……我们没听到声音啊……”众人睡得十分安详,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躺着的刘谦,是什么时候有了变化。

这是刘谦?

这是刘谦。

但是,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他为什么突然就穿上了古人的衣服?为什么突然就……变成士兵佣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活着吗?

众人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唯有刘明,崩溃之后便嚎啕大哭起来:“是我!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

他摸了那些陶俑,所以差点被同化,而刘谦呢?为了安慰他,他一直都呆在他身边。

明明他才是那个该死的人,如果刘谦没有呆在他身边,如果不是他当初一时心痒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刘谦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刘谦就这样变成了陶俑。

这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

若是刘明手臂犹在,说不定他早已扑在刘谦身上痛哭起来了,但此刻的他除了被众人拉离了刘谦的身边,竟连挣扎都做不到。

谢衣与沈夜也是默不作声,他们之中的一人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他们竟没有发现。睡前祥和的心情不再,虽说错不在他们,但是……

蓦地,那刘谦变作的陶俑却是再一次有了变化。只听得“咔吡咔吡”的细碎声音响起,原本刘谦光滑的面部,就像是打碎了的玻璃一般,裂冰纹瞬间布满了整个面孔。紧接着,那纹路蜿蜒着往脖颈而下,碎裂开来,露出了其中灰褐色的陶制泥土。

离刘谦最近的刘玄想要扑上去,这裂开的纹路,会毁了这具陶俑的!

不想谢衣一把将他拉住:“别碰他!”

刘玄的身体猛地一顿,他想要挣脱谢衣的手臂,不想那白皙的手腕如此有力,他竟是怎么都挣脱不开。

刘玄急了:“放开!他会死的!”看那裂开的纹路,刘谦会死的,他绝对会死的!

谢衣虽然不忍,但是贸然地扑上去,结果如何他们根本难以预料。

被陶俑同化的契机到底是什么?为何刘明当场便有了变化,而刘谦,却是在无声无息之间变成了这副样子?

在一切尚未水落石出之前,无谓的牺牲都要不得。

不想谢衣阻止得了一人,却阻止不了另一人。眼见着刘谦身体整个都开始崩毁,另一名中年男子扑了上去,只是已经碎裂成块的身体,怎么补都补不回去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中年男子急红了眼,手中的陶块窸窸窣窣地沙化,从指缝间滑落。

情急之中男子没有发现,他接触陶俑的手沾染上了一层褐色,如晕染一般层层地往上蔓延,先是指尖,接着是手掌,再是衣袖遮掩了的手臂。

他没发现,不代表别人没有发现,刘赫只来得及向沈夜求助:“沈夜!”

话音未落,男子却是出人意料地将刘谦的头颅抱了起来,极为快速也极为警惕地往后退去。

刘赫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担忧:“年叔,你想干什么?”话音很轻,似乎怕惊扰了这个神情有些不对的男人。

年叔只是缓慢地退了几步,他开口道:“少爷,阿谦是我侄子。”

“我知道。”刘赫看着刘谦肃穆却破碎的面庞,同样的心痛不已。只是下一刻,刘谦那支离破碎的面上,两条红痕自眼中淌了下来,一如血泪,随着布满面部的纹路,将整张脸都染了个血红。

滴滴答答的血水不一刻便将年叔的手染红,而年叔恍若未见,只是缓声道:“少爷,我只有这一个侄子。”

他的兄弟,他的儿子,他所有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只剩下刘谦这个侄子而已。

他从小当亲生儿子养大的刘谦,突然就破了,碎了,连个人形都没了,他受不了。

“年叔……”刘赫一时说不出安慰的话来,只是当那不自然的褐色出现在年叔的脖子上时,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年叔,你过来!”

不想年叔只是摇了摇头,苦笑着后退,在身边其余刘家人阻拦他之前,朝身后的石室猛地冲了出去。

“年叔!”

刘赫的大吼并不能让年叔停步,他只知道,陶俑在石室内部俱是完好无损,而一到外部就什么都没了。原来不是没有陶俑逃出来过,只是他们,都碎了而已。

那么,只要回去就可以了。

只要回去,阿谦就没事了!

倏忽之间,两道人影却是乍现眼前,拦住了年叔的去路。年叔几近疯狂,理智倒是尚存:“我已经没救了,难道你们要我们碎在外面吗?!”

仅一句话,便让拦路的沈夜与谢衣停下了所有动作。

再看年叔的脸,不过是片刻的时间,就已经有一半成了陶。半张脸仍是健康的古铜色,另半张脸,却是略有些粗糙的陶面,如此诡异却也贴合地粘连在一起。年叔说话间,甚至可以看到血丝伴着泥土混杂在一起落下。

看着年叔身后散落的大小陶块,不难想他的身体已经成了什么样子。

沈夜略一转身,便让年叔跑了过去,拦与不拦,已经没有多大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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