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这王熙凤自打嫁进贾家,和二太太那可是一条绳子上拴着,用贾赦的话来说,那是好得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王夫人拢络人的手段,在王熙凤身上可见一斑!
可这突如其来的,凤姐转性儿了,王夫人却还像是被蒙在鼓里的样子,贾赦就不得不思考思考,这次王熙凤是真心地亲近他们大房还是假意归顺了。
等到这段日子下来,贾琏又孝顺又不忤逆,王熙凤还每日里都带着大姐儿过来请安,对邢夫人也没了往日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反而乖巧得当真和那平常人家的儿媳妇一样一样的。贾赦这才信了,凤姐是真心地向着他们大房了。
这其中不得不说,大姐儿的乖巧讨喜也是一大原因。贾赦如今已经是年已五十的人了,半辈子都要过去了,可不就是想着含饴弄孙的心思么。可儿子被儿媳妇儿处处压着一头,儿媳妇儿又被向来不对盘的二太太给拢络着,夫妻俩平日里就跟脑子里进了水一样,镇日地就住在那犄角旮旯里为着贾府上下奔波劳碌的还落不到一个好字。贾赦就是有心要说他们几句,可他们哪有时间精力过来听啊!
现在好了,儿媳妇儿看着是跟二房的离了心,儿子也回转过来看着也有模有样的,算是也没辜负给他捐的六品同知。眼瞧着事事顺心的时候,大老爷偏有听见这么一出儿二房里头自导自演的戏份,心里可膈应的慌,便把贾琏提溜到自己跟前来好一通发泄。
“你姑妈纵走了,好歹你姑父还在呢。以前也是我没好生嘱咐你,你姑妈走时,老太太要你去扬州办事,那二太太怕还存了什么心思呢。如今你林家表弟表妹都住在咱们府上,你媳妇儿虽不管家了,到底两边也要多走动走动。要知道,你姑父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日后说不定就能提拔你一把。”
贾琏听着大老爷这一席话,当下便有如醍醐灌顶。是啊,不说林姑父如今管着江南盐课,就是日后任满了,那也是简在帝心的人物。更别说瞧着林表弟也是极有前途的,指不准日后就要高中榜首。自己还是该和林家多亲近亲近。
没等贾琏应答呢,贾赦吃了一颗荔枝,又说:“我另有一句话要嘱咐你呢,你媳妇儿如今既不管家了,咱们府上听说现在是二太太管着,又说带着三丫头一起。我倒奇了怪了,那咱们大房里的迎春难道不是贾家的姑娘?她二房的庶女难不成还比我们大房的高贵到哪里去不成,却要她说出个道理来给我听听。”
贾琏一听,忙道:“老爷不知道,如今我们府上虽说是二太太带着三妹妹管着家,可实际上却是薛家的姑娘在帮着打理呢。”
一句话,却让贾赦气得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只骂道:“混帐东西,这二太太是昏了头还是瞎了眼,咱们是什么样儿的人家,薛家是什么样儿的人家!咱们一家子被个商贾出身的小姑娘拿捏着,传出去能好听?日后咱们家的姑娘还要不要论亲事了!”说罢,犹不解气,就要命人去问老太太。
贾琏忙劝住了,只说:“老爷可不能如此,老太太现今还不知道这事儿呢。许是二太太也知道这事儿是不规矩的,故而瞒着老太太没说。”
贾赦听着更气,冷哼道:“自打那薛家的人来了,咱们府上传出多少话来。什么‘胸怀大度,懂事知礼’的宝姑娘,我瞧着,却是个最不上规矩的!”又说,“这管家的事情,轮得到她一个亲戚家的来插手?莫说她了,就是人家林家的不也没说一句话来,就她能!上赶着来我们家管理家务,这是巴巴地要嫁进来不成?也不想想自己什么出身,配不配得上!”
贾琏便不开口了,贾赦骂了一阵,见贾琏这样,只说:“你明日便去一趟扬州,我便卖个好给你林姑父,瞧着林家的孩子在咱们家这么被欺负,我如今倒要做回主。”说得贾琏也微微一惊,却不敢细问,只得应了一声是,自回去不提。
等回去了,贾琏夫妻俩在屋里一说起今日的事来,王熙凤想了想,便也笑了,说:“大老爷这是要为二爷打算了,我瞧着是好事,二爷只管去就是了。”又笑道:“等吃过了午饭,我也要往林妹妹那里去走一走。大老爷说得很是,姊妹之间常常走动才好呢。”
一时夫妻俩又说了几句,便要人传饭来吃,等歇了午觉,王熙凤便整了衣裳,换了一身茜红色长裙往梨香院去了。
谁知走到半路,就遇见了黛玉的丫鬟甘草,王熙凤便笑着问她:“这是往哪里去呢,你家姑娘可在不在家呢?”
甘草见是凤姐,便知凤姐是来找黛玉的,忙笑道:“给琏二奶奶请安了。我们姑娘原在老太太那里说笑的,听说薛姑娘病了,府上的三姑娘便拉着我们姑娘一起去看薛姑娘了。”
凤姐一听,眉头便微微一皱。宝钗病了?可没听说呀!但是见甘草这么说,心里虽疑惑,脸上却只笑道:“竟是病了?我可也要去瞧瞧,你和我们一起罢。”甘草便笑着应了。
又走了一段路,才到了宝钗所住之处,只见院内三五个婆子聚在一起闲话家常,又有两个小丫头在廊下叽叽喳喳的说话,见来了人也懒怠过来请安。王熙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