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夏战旗下手,所有指向康宁郡主的证据就变得可疑起来。本来就没有什么证据,之所以以为是她,是因为夏沐歌一直被下人欺负,而下人都是刘老头找来的,刘老头又是康宁郡主的人,他对康宁郡主唯命是从。所以康宁郡主成了不二人选,而且夏沐歌死了,最大的受益人是夏战旗。

但是从现在看来,凶手首选杀死夏沐歌,会不会就是为了误导真相?

宁泽前行的脚步渐渐停下来。

这个王府里真的都是康宁君主的人吗?如果康宁郡主不是凶手,那么是谁向刘老头传的命令让他深信除掉夏沐歌的命令是康宁郡主下的?

这个人一定是康宁郡主最亲近的人,并且一直替康宁郡主传话,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事情的真相只能用可怕来形容。

这表明有人收买了康宁郡主身边最亲近的人,并在所有下人都被抓去审问的空档中,凶手还能找到机会对夏战旗下手……

至于为何传令的人不是凶手?

答案很简单,王府中除了主子,其他都是下人,现在下人全部被夏侯渊带回来的人关着审问。而凶手能在这个时候下手,恰恰说明他不是下人,并说明他与被抓起来的下人有着并不牢靠的联系……所以他急了……

想到这里,所有的思维都变得清晰起来。宁泽换了一条路,他循着陌生干涩的记忆找到夏沐歌小时候的乐园。它还是像过去一样清幽,充满安宁和怀念的味道。

廉玉坐在一棵花树下,坐前放着绣架,恬静的牵引一针一线。她的嘴角始终挂着温柔的笑意,像一团柔和的水,能容纳万物。宁泽看了许久,才让侍卫停在院墙外。他独自走了进去。

“你怎么来了。”廉玉看到宁泽出现愣了一下,又迅速挂起微笑。温柔的笑脸依旧,却再无先前暖入心底,侵入灵魂的错觉。

宁泽有些难受,他看着夏沐歌的母亲,在夏沐歌的记忆里他的母亲无疑是温柔的,无辜的,需要他去保护的,不管那些人怎么欺负他,只要他们不去动他的母亲,他就可以忍受下去。但是换成宁泽来看,廉玉的形象全部都是假的,是夏沐歌在身处绝望中制造出来的假象……

事实上廉玉根本就没管过他的死活,哪怕是在夏沐歌最撑不下去的时候,她也只是告诉夏沐歌“等你爹回来就好了……”。她和府里的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要这样做?”宁泽想到自己的母亲,喉咙也有些震痛。母亲应该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她们是生命的延续,她们是世界之母,可是,宁泽的母亲在他还小的时候抛弃了他,夏沐歌的母亲在他艰难的长大后还要害死他。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什么为什么?”廉玉温柔的垂下眉目,身体微倾露出一节白皙的脖颈,芊芊素手触摸绣架轻挑起针线。

“是你找人给夏战旗下的药。”夏沐歌日子过的太苦,宁泽差点忘了廉玉是富商之女,有庞大的财力作后盾,要买通奴仆,甚至是康宁郡主身边的人都能做到。

廉玉脸上笑容平淡,没有丝毫变化,她继续扯起细针,缓缓开口:“因为刘管家肯定会招供是受康宁郡主指使,她会落个纵容下人欺凌嫡子的罪,只要再除掉夏战旗你的地位就再无威胁了。”

如果不是有夏沐歌已死的记忆,宁泽多想相信这女人说的话,相信她嘴边的笑意,相信她眼中的温柔,夏沐歌所渴望的,同样也是宁泽曾渴望过的,母爱对他们来说像一场破碎的秋风,愿醉不愿醒。

可是廉玉根本不是为了夏沐歌,是为了她-赤-裸-的杀人-欲-望。那些下人同样会把她供出来,她没有机会再杀夏沐歌。或许还有,比如夏战旗出了事,她成了最大嫌疑人,夏沐歌一定会来找她。

“对了,这是你最爱喝的碧潭春,母亲这杯是新泡的,你尝尝。”

宁泽看着款款起身的女人,心底交织着不知是夏沐歌的痛楚,还是他对揣测结果的痛楚。

廉玉永远不会再懂,不是夏沐歌爱喝碧潭春,而是她只喝这种茶。

宁泽抬起头,仰望着头顶青天,那一碧中似渐渐涌上波澜,那些不是云层,是他眼中浮出的泪水,最终吞咽进了心河。

“母亲的茶,孩儿不敢喝。”

廉玉端着茶杯看着比她还高大的人,脸上终究褪去了颜色,似喃喃自语:“你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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