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正丢在蝎子身边,溅出的胭脂恰好将它圈在里面。蓝色蝎子却忽然发出“嘶嘶”声,不再扑抓,而是哆嗦成一团,八只脚和尾钩蜷缩着,快要打结了。它向前方爬行数步,火烫般退回来,又向左边爬几步。最后在胭脂最薄之处停下来,就是不敢出圈。
蓝苗心道,螺黛既然不是螺黛,胭脂也就未必是胭脂,自己早该想到。他慢吞吞用枕巾将鼻尖上的螺黛抹去,扔了它。才将方形木盒盒盖拉开一道,放到蝎子前爪前。那蓝色蝎子迫不及待地爬了进去,在深处缩成一团,再也不肯露头了。
桌上还有两样东西未曾看过,那小剑黄澄澄的,有点儿重量,十分精致,没有任何标记。圆棒上则有一道螺旋纹从头绕到脚。他研究了半天也没研究出这是干嘛用的,只得暂且打成一包。
清查了一通,除了一些不明物体外,没有半点回家的收获。只有那两千两银票还给了他点安慰。蓝苗想起伊哭带他来后,说要出去一趟,有事情回头细谈,然后就走了,一直到天黑也没有回来。想必明天总会回来了,对他旁敲侧击一番不是更方便?就收拾好,直接睡了。
转早醒了,屋里没有进过人的迹象。蓝苗索性去敲伊哭的房门,岂料门没锁,屋里也是空空如也,连个行李包都没有。只在桌上有一张纸条,上写“二三日即归,勿念,谨动”。
好吧,权当度个周六日假期。
他把衣服穿好,那两个猪尿脬不知该不该塞进来。后一咬牙,这么多人看见自己走进来,总不能前一天是丰胸后一天就变平胸了吧?听伊哭的意思,这样做离死也不远了,就当成开一个化妆舞会吧……虽然这个舞会略久了点。
蓝苗下了楼,来到前面的饭铺。
他要了一碗牛杂面——没有阳春面。和一碟韭菜盒子——也没有生煎包子。
小二上了壶茶,他揭开盖看了看,只看到几根茶叶梗子。
这种说有多简陋要有多简陋的小店,居然还会有这么多客人聚集,不由得不说奇怪得很。
他面吃了一半,忽然一壶酒放在手边。有人哈哈笑道:“小娘子,我请你喝个酒。”
☆、第七十九个人
蓝苗知道他的模样会惹来不少男人。
蓝蝎子的皮肤虽然白,却有些粗糙,毛孔也稍大——他其实是男人,自然不能和女孩儿比。但眉眼之长之媚,瞟谁一眼,就是和谁说了一句话。也许他吃饭之余,已经不经意地对许多男人说过话了。否则那七十八个冤死鬼是怎么来的?全是被这只鮟鱇鱼一般的毒蝎子钓来活吃了。
蓝苗瞟他一眼,道:“我不喝酒。”
“不喝酒?”那镖师敞开外袍,回头笑道:“小二!给这位小娘子上菜!熏兔肉一碟金钱鹿肉一碗鹿筋焖蘑菇一盘干菜包子一屉!再来篮韭菜鸡蛋烙饼看着上!麻利点儿!”
蓝苗心道你在这充大瓣儿蒜,也得看看店家拿不拿得出来。只怕到时候就“这个真没有”了。
小二却回了声:“好嘞!”咚咚咚往后厨去了。
蓝苗目光往店中座位一扫,发现凡是镖师,菜肴和旁人不同。他猜这必然是他们自己从关外带回的猎物,怪不得多是鹿兔干货一类。
镖师给自己倒了杯酒,嘿嘿笑道:“这么冷的天,小娘子怎地一个人出来?”
蓝苗心想我正愁没个人问话,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就笑纳了。
他道:“现在不就有两个人了?”
镖师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上道,只得咳了两声。
蓝苗捏了一个包子,道:“你们刚从关外回来?”
镖师笑道:“不错,我们还带回来一个大秘密。”
他挺了挺胸,似乎这个秘密颇值得他自豪。
蓝苗觉得好笑,道:“什么大秘密?”
镖师挤眉弄眼,道:“既然是秘密,怎么能在众人面前谈它?”
蓝苗粲然一笑:“不如去我房里谈谈?”
镖师喜形于色,忍不住拿袍子扇了扇风,立即站起来。忽然一只蒲扇大的巴掌拍在他肩上,有人低声道:“赵老二!”
赵老二一回头,只见他的顶头上司,“金狮镖局”的总镖头查猛脸色铁青,瞪着他,像是要把他脑子劈成两半,不由在冰天雪地里打了个哆嗦,一腔心猿意马登时化为一腔冰水。
蓝苗见查猛须发带霜,应是年过五十,而且左臂已断,只余空空长袖。但颧骨高耸,面色淡金,目光更是如鹰视狼顾。赵老二在他面前只缩成了一只小鸡崽儿。
查猛大笑道:“一别经年,蓝姑娘竟是容颜未改,可喜可贺。”
蓝苗含笑睇向他,道:“多年不见,这位朋友是?我竟有些认不得了。”
查猛笑道:“老朽查猛,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忝为金狮镖局总镖头,近来事忙,未曾拜访姑娘,回头一定重重赔礼。”
蓝苗道:“查总镖头,也要一起来我房里谈谈吗?”
查猛脸色变得有点难看,忽然一巴掌,打得赵老二原地转了个圈。勉强笑道:“这狗崽子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蓝姑娘。”随即斥道:“还不滚!蓝蝎子蓝姑娘惦记着你,你有几条命够使的!”
赵老二脸都绿了,一个屁不放,就像老鼠一般溜了。
蓝苗笑道:“我只是想问他几个问题而已。”
他只想问问这伙镖师回关的情形,小店里为何这么多人。店内除镖师以外的客人,腰上都鼓鼓囊囊,说话也是黑话切口,竟一个百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