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喝光热水,苏盈没急着起来,又坐了一会儿。

她穿来这几天发现,其实章婆子并不可憎。

虽然梁美英说章婆子好吃懒做的,可在原主的记忆里嫲嫲也没闲着,不是掐辫子就是帮人剪纸,要么就是缝缝补补、洗洗涮涮。

不管干什么,反正不闲着。

说起来家里就苏向东一个吃懒饭的,不是躺在炕上睡大觉就是出门遛他自己,要么就是去雪梅家蹭吃蹭喝,最该骂的是他。

可家里人居然从来不骂他,老苏头对这个老来子宠的很,自己一把年纪整天下地干重活也从来不说让儿子干。要是队里人让苏向东干活儿,他还得说什么“向东身子骨弱,干不了,我和他媳妇干就行,大家伙儿乡里乡亲的多担待哈”。

梁美英也不骂他,甚至还对他宠得很,让苏盈说就跟宠儿子差不多。

槽多的简直让人无槽可吐。

苏盈站起来走进东间,她想看看章婆子是怎么掐辫子的,有没有什么隐藏商机。

掐辫子是当地人的一种营生,把麦秆草用一种特殊的三棱针破成三片,然后浸水泡透,拿出来一节节地编辫子。编成的辫子用途主要是包边,诸如篾席、蒲扇、麦草草帽等。有这个草辫子包边,那些东西不容易破。

反正这时候乡下人最多的就是功夫,最缺的就是钱和各种物资,缝缝补补又三年那是基本的,什么东西都是用得不能再用还得想办法继续用呢。

不过这营生一般就是没力气下地的老婆子带着孩子干,壮劳力是不会做的。

苏盈看老太太盘腿坐在炕上掐辫子,手上动作飞快,可吸引苏盈视线的却是她腿下露出的尖尖小脚。

章婆子这个年纪的人,裹脚的并不是很多,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老太太手上动作很麻利,嘴巴里还抿着麦草,瞥了苏盈一眼没说话。

苏盈假装不知道她和梁美英的口角官司,“嫲嫲,你怎么不弄点颜色染染,彩色的更好看,肯定能卖钱的。”

草辫子原料廉价,工艺简单,需要的就是工夫,所以虽然能卖钱,做的人也不是很多。

而章婆子因为裹了小脚出门不便,掐草辫子也不方便卖,所以都是自用再就是给她闺女家和一些定期来看她的亲戚。不卖钱,梁美英说她瞎忙活给别人做工。

听苏盈这么说,老太太抹搭一下眼皮翻了一眼,寻思是不是梁美英让孩子来说什么,估摸着惦记自己编的辫子。

她哼了一声,故意大声道:“哪里有钱买洋红洋绿?”

这时候供销社能买的颜色也就是洋红洋绿,一毛钱买一纸包。

一毛钱也贵的!

谁出钱?

她自然不是针对苏盈,这婆媳俩也习惯,说话指桑骂槐,比着孩子互相怼。

她冷不丁那么嚎了一嗓子把苏盈吓一跳,苏盈怕她继续骂人刚想离开。

这时候老太太却朝她扔了个东西。

那东西在炕上骨碌一下,滚在苏盈手边,竟然是颗大红枣。

苏盈怔了一下,捡起来握在小手里,疑惑地看着她。

老太太努努嘴,小声道:“自己吃吧。”

要搁以前,原主有点什么东西都要交给梁美英。现在苏盈却想把这个枣送给雪梅,虽然就一颗有点寒酸,不过以往都是吃雪梅的这还是第一次要送给雪梅东西呢。

而且自己要去她家借住……哎,穿的这是什么人家啊。

不去不行,家里没有棉被,她可不想再被冻死。

她和妹妹跟着爹娘睡,爹娘睡光板炕盖被子,她和妹妹睡光板炕盖褥子。褥子不大,横着盖俩人露腿,竖着盖宽度不够,妹妹睡觉还不老实抢被子。

而且,苏向东和梁美英俩人晚上活动也不少,她穿来才这么五天,他们就活动三次。

那种尴尬,苏盈表示真是够够的。

所以,虽然借住别人家有些厚脸皮,她还是要借的。

她希望自己快快长大,以后自己能做主,也好回报雪梅家。

“谢谢嫲嫲。”她习惯性地道谢。

老太太纳闷地瞅她一眼。

苏盈心里一紧,哎呀,自己忘了,原主可不会说什么谢谢之类的客气话。

她赶紧循着原主的小动作掩饰一下就走出去。

等她走了,老太太拍拍坐在窗台那里玩麦草的二嫚儿,“二嫚儿,你姐姐不对劲。”

二嫚儿茫然地看着她,“啊?”

老太太没好气地道:“你没发现你姐姐这几天不一样?”

二嫚儿:“哪不一样?”

老太太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怼了一巴掌,“你说你,长得丑又笨,真是块榆木脑袋。”

二嫚儿:“啊?谁啊?”

老太太:…………

真是不知道随了谁,你那舅精明得跟个贼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  苏盈:有个爹蹭吃蹭喝,她这个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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