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提着包袱背对着她,听到响动回头,顿时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如今整个陇西的实际掌权者,卡在窗户里了。
其实陇西大多的窗户都是十分宽敞的,容纳一个小小的纪菀绝不算难。可是纪菀常年办公的这一处,一年前出过刺杀事件,就是借用的这扇窗户,为了安全起见,这扇窗户是特别改小了的。
了缘一掌打在窗户之上,将加固的木头劈成两半,抱小孩一样将女郎抱出来。
纪菀:“……最近长胖了。”
平日里荤素不忌、满口花花的女郎臊得脸都红透了。和尚也不忍心再笑她,她因许久不见他而激动跳窗相迎,这般纯稚的情感,让出家人亦不想多责备。
而纪菀每日处理要务,最近又为欧阳阎过世而多加操劳,怎么就胖得起来?
和尚:“没胖,都是窗框子的错。”
纪菀笑起来。
和尚:“素面馒头吃不吃?”
出家人擅做素斋,和尚又有一颗七巧玲珑心,他做的素斋是极为美味的。本来食不言寝不语,相对坐着吃东西是极为不好的,可是投喂的人不在意,吃的人意识不到,也就没什么了。
纪菀也是这时候才知道饿了,就着茶水吃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素面馒头。
边吃还含糊不清的与和尚说话:“以…要去敦煌啦?”
和尚:“在此三年,是该走了。”
纪菀咽下了最后一口馒头:“那就今日走罢,我送你去敦煌。”
这个决定,纪菀肯定不是一时一刻做出来的,是深思熟虑过的,不会让小和尚拒绝。在这个衍生世界,如果说洛阳是苟延残喘的佛门仅剩的圣地,白马寺是佛门参与世俗争斗集中营,是政治的体现。那么敦煌这个佛门的起源之地,就是个心灵的虔诚之所。
了缘这样的人,留在洛阳干什么呢?敦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纪菀此次前去敦煌,公开调兵谴将,有一举夺下此地的意思。她已经筹谋三年,要将敦煌以东全部纳入自己势力范围之内。
这是和尚第一次见她手染血腥,以万夫莫敌之态迅速将敦煌、酒泉、西平、金城、陇西连成了一片。而她兵将所到之处,竟让贫瘠之地百姓堪堪能够饱腹。
苛捐杂税、层层剥削,西北之地本就贫困,更是饿殍遍野。
已至敦煌,敦煌太守以手无寸铁的百姓为盾,与纪菀军队作战。听闻陇西纪菀带粮前来的百姓居然联合起来,开城相迎接。也算是打了毫无人性的敦煌太守狠狠一巴掌。
战事平息,纪菀亦没有时间久留。
“了缘,你看到了。从今往后,我将做一柄利剑,锋芒皆可伤人,” 纪菀笑起来,慎重的对他这样说:“所以以后哇!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切勿轻易就舍身以取义。你就是我纪菀的剑鞘,有你在,我将永远铭记提剑之初衷,时刻审视自己的言行举止,戒骄戒躁。你若不在,我将与天下诸侯无二。”
这一刻,了缘看她的眼神是极为复杂的,他并不觉得纪菀说的是真的。这个满身浴血的女郎啊……以此来威胁他,他便只能受着,不能轻易舍身成佛。
“阿弥陀佛!贫僧受教了。”
天下将要大乱,都是争权夺利,皆是手中提剑。天下诸侯,无非是想以一部分人的鲜血来辅以取得至尊权位。区别只在于他们的信念的不同,大部分人想的是牺牲。
而纪菀,永远想的是拯救。
这一刻,了缘突然理解了,她为何能凭借女儿之身,走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