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都是挑左侯的不是,如今却又进殿说情,这个妹妹的脾气实难言说,应德帝道,“朕已经谴人去益州,定会弄个一清二楚,你身子不好,不必为这些费心。近来足痹如何?不是说古方有效,怎么竟像半身都不能动了?”
安华公主这病来得甚为蹊跷,足趾无由生疼,御医按风寒湿邪所致的痹症来治,越治越痛楚难当,尽管重金寻来了一个药炙古方,依然压不住痹疾上行,安华公主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也不愿多提,“谢皇兄关怀,我这病已无望,只是熬日子罢了。”
安华公主少女时何等盛气,然而夫妻不睦,恶疾缠身,蹉跎得心气沦丧,应德帝不免同情,询了几句侍候公主的嬷嬷,差宫人取了几盒珍稀的药物,算是给妹妹稍作抚慰。
送走公主,应德帝想了想,转去了后宫内淑妃的居所。
淑妃出身左氏一族,是靖安侯的长姐,听得通传已经在殿外相迎。
应德帝见她披发素面的曲身而跪,未带任何簪珥珠饰,竟是个脱簪待罪的意思,讶道,“淑妃这是何必。”
淑妃是四妃之一,膝下虽无所出,多年来贤良宁慧,从不争风,应德帝对她一直敬重,又见她后方还跪着一个明秀的少女,正是左侯之女左晴衣。她自幼养在淑妃身边,亦是天子看着长大,二女面色苍白,显然是知道了益州之事。
逆谋之名一旦落定,罪及九族,也难怪她们如此惶恐,应德帝不禁生恤,“都起来吧,靖安侯所为尚未定论,不必过于惊恐。”
淑妃长跪不起,蛾眉低敛,话语静沉,“臣妾谢过陛下,舍弟从来忠心为国,绝不会做出有悖朝廷之事,还请陛下待他回来与武卫伯对质后再行论处。”
应德帝本就为此心烦,没好气道,“一个个都担心朕将靖安侯府的人胡乱斩了,朕还没那么昏庸!有错自然跑不了,没错朕也不会妄加冤屈,不必再说了!”
淑妃见天子不快,只有将余下的话咽下去。
正当此时,一个内侍急急来报,“禀陛下,威宁侯入宫求见。”
应德帝正扶起淑妃,闻言一奇,“威宁侯?他不是瘫——他不好好养病,入宫做什么。”
内侍回道,“威宁侯称已痊愈,听闻罗幕人犯边,特地入宫请缨,愿为圣上效命。”
瘫了许久的人突然康健如初,简直闻所未闻,不仅是天子,淑妃与左晴衣一并愕住了。
☆、风侵檐
叶庭这次中毒无异于在阎王殿前打了个转,好容易囫囵过来,连靖安侯也亲来探望。
有师弟与徒弟陪伴照料,叶庭的心情轻松了许多,他听闻冼秋水也得了左卿辞的诊治,所服的汤药不过一日两次,压根不似他需要牛饮一般的苦灌,不免对着药碗寻思了一阵,而后将左卿辞与苏云落请了过来。
左卿辞风仪不凡,无论在何处都从容自若,随在他身后的人却正好相反,看起来畏畏藏藏,不敢近前,更不敢出声。
叶庭与左卿辞对答几句,心底已经有了评判,再看另一个,不免眼角抽了抽,忍下一声叹息,“阿落,我虽不如你师父,却也不曾打骂斥责过你,怎么到如今还是这样怕我?”
苏云落被点到头上,才从左卿辞身后挪出来,小声唤了一句,“师伯。”
她此生最敬的是师父,最怕的就是叶庭。
叶庭的可怕之处在于对苏璇影响极大,幼时她一直怕这位师伯哪天劝动师父将自己扔了,而今师伯成了掌教,更怕他责怪自己坏了正阳宫的名声,本能的就想躲着走,怎奈师父发了话,只好过来听训。
殷长歌成年后重逢,多见她冷漠疏避,哪想到碰上师尊她如此怯怕,在一旁不由想笑。
叶庭当年没耐心哄孩子,而今想补救已难,唯有缓下神色道,“以前是我眼拙,错看了你,门派上下也未曾好生待你。这么重的事,你一个人扛过来,是师伯之过,该当面致歉。”
苏云落从未见过他这般温和,反而给惊住了,惶然道,“——没有——是我违了许多门规,做了许多错事,师伯不责罚已——”
左卿辞在一旁听不下去,一言截过,“阿落对真人十分敬畏,虽然已不是正阳宫的弟子,仍难免失措,真人勿怪。”
叶庭和颜悦色道,“她是苏璇的徒弟,自然是正阳宫的人,这孩子心性纯直,在江湖上想必受了不少罪,多蒙左公子照拂了。”
左卿辞微笑款款道,“她既是我妻子,一切都是份所当为。而今苏大侠康愈,金虚真人也自西南归来,她终于可以牵悬尽释,我亦为之欣慰。”
两人一个心窍通明,一个城府深深,话里藏话,弦外有音,旁边的殷长歌和苏云落压根没听出来。
叶庭很想让苏云落重归正阳宫,不管将来如何,至少让她多个倚仗,然而她当年受尽忽视,如今对门派避之不及,哪还有半份信任,叶庭暗叹一声,叙过几句闲话,取出一枚玉符,“此番蒙左公子救治,修道之人别无相谢,此符为正阳宫信物,在各地道观均可得用,遇上事也能襄助一二,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