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阿姨那么平地一声雷,好像……奚和的睫毛十分不自然的颤了颤?

于是他问道:“奚和,你醒了吗?”

奚和躲不过去,只好睁开眼,假装出刚刚醒来的样子,阿姨声音一下子放大数十倍:“诶呦,可算醒啦,我还跟医生说,发个烧昏这么久,怎么搞的。饿不饿,阿姨给你做菠菜疙瘩汤去,知道饿病就好啦!”

奚和瑟缩在被子堆里,只露出巴掌大的一点小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否则他也不会闭着眼睛装睡觉。

他往被窝里又缩了缩,企图这个密闭的小小空间给予一丝安全感,陌生的环境、陌生的气味,以及“人”本身,都让他产生极大的不安,放佛被扒光衣服扔进了危机四伏的密林,处处都是不可预知的危险。

奚和心脏跳的很快,砰砰砰的声音震得他本就高温的脑袋一阵阵发晕,身上渗出粘腻的汗水,贴身的衣裳都打湿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奚家大宅里纷乱的脚步与喧嚣、一脚踹开大门狞笑着伸出手来抓他的手臂、以及暴雨中张英杰狠狠把他踹翻在地……种种糟糕的回忆翻涌,他不可自抑地颤抖。

不行……不能这样……

得乖一点,要多做事,否则又会被赶出去……

他在问你话,回答啊,回答啊!

脑海里有尖锐的声音和混乱的影响扭曲着撕扯在一起,奚和本就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住高负荷的精神强度,头痛欲裂,真的又一次昏睡过去。

“奚和,奚和?”

裴若木焦急的抓住奚和的手,拍了拍他的脸——这孩子,刚才突然尖叫一声,跟发了疯似的,然后就又没动静了,到底怎么回事?

第12章

“sd?”

“是的,pussdr,创伤后压力心理障碍症,症状非常典型。”

心理咨询室内窗明几净,十分通透温暖,裴若木却只觉得呼吸困难,几欲窒息。

他拿过医生给出的诊断书,过于用力的指关节将挺括的纸面捏出褶皱,上面密密麻麻列着诊断依据:产生闯入性创伤情情景再现与回避反应;应激增加,具体表现为过度警觉,易受惊吓;睡眠障碍;情感解离……一列列一行行几乎灼了他的眼。

这个孩子居然已经被伤害到这种地步了吗?的确,对于一个刚刚失去父母与兄长的脆弱o,他经历的一切或许并不啻亲眼目睹一场恐怖的凶杀,而凶手还在举着血淋淋的刀子狞笑着寻找躲藏的猎物——这场凶杀持续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天,每一天他的藏身之处都有可能被发现,然后头顶的刀子就会狠狠地戳下来。

裴若木闭眼深深吸气又吐出:“程医生,请问有治愈可能吗?我是说完全治愈,以后不会受到任何影响。”这话一出口,他都觉得自己可笑,童年阴影,还是如此可怖的阴影,怎么可能消弭无痕呢,痴心妄想。

程医生温和地看着他:“裴先生,您知道的,这份诊断,”他用眼神示意,挂上一丝苦笑,“都是根据第三方口述。如果不进行直接交流,我无法再进一步详细确诊,更何况进行疏导。心理问题个体性差异是非常大的,家庭情况,社会地位,本身的性格与意志,都会对治疗的方案与结果产生影响。”

从那天奚和醒过来已经有三天了,还是低烧不断,吃不下什么东西全靠营养液维持,更糟糕的是他夜夜梦魇,常常尖叫着醒过来,裴若木过去安抚他,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却只是换来对方不停地道歉,一叠声地说着“对不起”、“下次不会了”。裴若木被他搞的头痛欲裂,不得已来求助心理医生,居然得到这样的结果。

程医生将手里的另一份资料递过去:“您不必过于紧张,通过药物干预和心理咨询,避免外源刺激的话,发病率是可以降低的。我准备了初步的诊疗建议,这一阶段医生无法介入,家庭环境尤为重要。”

裴若木有点恍惚的想,避免外源刺激,怎么,奚和以后不结婚了吗?但还是仔细读完了注意事项,又拿了药,道谢离去。

程医生的预约很满,他托了关系才占用了人家下班后的一点时间,回家路上又拐到江边吹了会儿风冷静冷静,到家时天又黑透了。陈姨热好饭菜端给他,一边看他吃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奚和今天又只吃了一小碗蛋羹:“我就打了一个鸡蛋!鸡都比他吃得多!”

裴若木心不在焉:“陈姨,鸡不吃鸡蛋。”

陈姨啪一掌拍在桌子上:“我就是说这娃吃的太少啦!你……”

阿姨一巴掌拍的惊天动地,声音也一下子没控制好,饭厅与次卧一墙之隔,卧室里一阵响动,陈姨立刻拿左手狠狠打了自己右手一巴掌:“我这个脑子呀!”

两个人小心地开门进去,房间里却不见人影!陈姨吓了一跳:“小奚啊?小奚啊?”这窗户紧闭,门外他俩一直在,人能往哪跑,见鬼了不成?

裴若木四下环视一圈,蹲身瞧一眼书桌底下和沙发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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