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英明。”
季桓拱手,他很赞同魏景的判断,又补充:“灵城,最好能在月内取下。”
话罢他侧头,往窗外望了一眼。
他们现在正身处刚攻下的雉尾关,夜色深沉,淅沥沥的冷雨再次转大,伴随着“呜呜”寒风,噼里啪啦打在临时议事厅的窗檐之下。
曲阳山多水多,湿气重雨水足,好在秋末初冬的雨大多夜半下的,对白日作战影响倒不大。
不过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雪很快就会下来。攻城攻关更难。甚至雪太大的话,未必适宜继续攻伐。
因此,在雪下来前彻底取下曲阳郡,对己方才是最有利的。否则整个冬季进军不易,还得提防安王反攻,对方更熟悉地形,己方要吃亏。
“伯言所言甚是。”魏景也是这个意思。
接下来,就该商议如何取灵城了。
“这灵城之难取,只怕比雉尾关更甚。”
范亚一直盯着地域图琢磨,这时抬起头来,浓眉拧得紧紧的:“我们需慎之又慎。”
季桓神色凝重:“是也。”
是的,作为取曲阳的最后一关,灵城难度比之前所有关卡还要大。
难在哪里呢?
雉尾关距灵城二百余里,这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只两地之间崇山峻岭连绵,通行不易。
那有路吗?
当然是有的。不过不多,仅仅两条。一条是东边途径合邑的东峦道,另一条是偏西的途径羊县的大宁道。
难处就在这两条道上。山多林密还长,其中二道又分别以合邑段和羊县段最险,伏击几乎百发百中。
这么说吧,魏景虽兵力雄厚,但在地利彻底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一旦进入伏击圈,那也是一场苦战。
哪怕胜了,那也是惨胜,损失惨重必不可少。
那己方就避无可避了吗?
那倒不然。
魏景轻点了点地域图:“东峦道和大宁道,安王若要设伏,只能任选其一。”
兵力给予了安王最大的掣肘。
连连败退,安王如今手上大约也就十一二万的兵将,再留些许驻守灵城,能带出来的最多十万。
伏击三十万大军,就算再占地利优势,十万也是非常勉强的了。要是再一分为二,百分百伏击不成反被魏景反杀。
季桓颔首:“也不知,这安王会在哪条道上设伏?”
二选一,一条安全一条危险。前者顺利抵达灵城不说,还能立即掉头反攻安王;后者,不论胜还是不胜,都将会是己方开战以来的首次重损。
若重损,受影响的不但是目前的攻伐安王,后续的东征计划也很可能需要调整。
季桓肃然:“某以为,事关重大,若无把握,宁可按兵不动,等明年春雪消融,再分兵绕路回平阳,从平阳攻汉寿。”
汉寿郡,曲阳的顶上,安王大本营,西与平阳接壤。只现在绕路大约是来不及了,按往年推算,再有半月雪就该下来了。变数太大。
最稳妥的法子是这样。
但现在都战到这一步了,要白白放弃大优势给安王喘息蓄力,谁也不甘心。连日来临时议事厅就没空过,反复议论直至深夜,又遣出大批哨探打探地形。
他们也是吃了距离远和人地生疏的亏。不管是合邑段还是羊县段,距离灵城也就三四十里,安王已经遣军士设卡巡视,哨探难以接近,多日来皆未带回多少有价值的讯报。
“难不成,咱们真得放过安王那孙子?!”
束手无策,张雍抓了抓头发,咬牙一击长案:“气煞我也!”
放过安王?谁甘心呢?只是没办法,在不能进一步作出判断之前,绝不可冒进。
魏景也是眉心微拢:“再等等。”
无法接近打探地形,哨探们已经转向本地乡民,希望能收集到有用消息。
皇天不负有心人。
在第九天的时候,哨探带回一个重要讯报。
讯报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乡民带来的。
“我们庄里的乡亲都死了,夜半来了一群人,围了庄子闯进家中见人就杀,……”
三十来的一个庄稼汉子,哭得满脸眼泪鼻涕:“……我家贫,想着雪下来前进山一趟,打些野物贴补贴补,耽误时辰夜半才归,谁知……”
这是山坳里的一个村庄,颇偏僻,汉子接近村庄时发现不对,屠村。他愤怒又恐惧,连爬带滚回身奔逃,深一脚浅一脚拐去城镇方向,夜半独身神色惊恐引起了哨探注意。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被屠村了呢?还是在这种关键时刻,季桓等人对视一眼,他立即问:“你们整个庄子,近日,或许近年,可有发生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
“不同寻常?”
涕泪满面脸色发青的汉子一愣,高声惊喊:“啊!难道是……”
还真有。
两年多前,官府征过一次徭役,点了附近几个村庄,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