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昆虫在叫,叫得细而碎,繁而密,在心里,在骨里,周天响彻。老潘随手捞了件衫出了房屋,对面的天台拦杆黑疙瘩似的坐着一个人。老潘问:“谁?”黑疙瘩没有从拦杆上跳下来,只是说:“爸,这么晚了,还不睡?”

潘阳的脸上有许多月光,月光氤氲在他的脸上,使他的面庞白中透青,如剥了皮的葱根。老潘掏出了烟点上:“你这是在干什么?”潘阳叹了口气:“睡不着。”

“工作有压力了?”老潘跟他挨近了,并肩在一起。“没有,爸,我大小也是个科长了,只有我给别人压力的。”潘阳说着,拿过了老潘身边的香烟,抽出一支来吸,一直把一支烟吸完了,没有说话。老潘问:“最近没钱了?”潘阳摇摇头,老潘再问:“孩子淘气了?”潘阳又是摇摇头。

“和淑贤怄气了?”老潘问道,潘阳哼了一下,是笑不是笑是恨也不是恨,老潘声音放大了:“我是你爸,什么难堪事给爸说,不丢人的。”见潘阳还是不言不语,老潘怒道:“你记得,小时候,在学校让人打了,你哭抹着眼泪找了你爸,读大学那阵,选学生会主席选不上,你叹着气跟爸说了,怎现在就不说了?”

潘阳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说:“爸,我真的难以开口。”老潘细细地打量着儿子,一张苍白的脸瘦得剩下三个指头宽,戴着黑边眼镜,眼睛在镜片后面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眉目五官倒是精致,笔挺的鼻梁倒是屹然;“我是你爸,再难说出口的话,也可以跟你爸说啊。”

“淑贤她,怎么也不满足。”潘阳终于犹豫地说,老潘一听里头蹿火,脸面上却是加倍沉着了。“她嫌弃什么?你是短了她吃的还是缺了她穿的?”

“不是!是那方面。”潘阳吱吱唔唔,老潘追问:“那方面?”

“男女那方面,夫妻那方面。”潘阳终于鼓起勇气说:“爸,她是不是有病,老是要不够,现在我都怕了,怕上床,怕回家,怕脸对着她。”老潘明白了,心头刚才的那股怒火也消沉了很多,他问道:“潘阳,你们一周有几次?”

“自从有了女儿后,我们就约好,每个周末过一次,可最近不知怎的了,她几乎每个晚上都想要,而且每次都要我做得很久,说真的,我有点力不从心。”潘阳脸上就现出黯败的微笑,眉梢眼梢往下挂,整个的脸拉杂下垂像拖把上的破布条。

老潘这才仔细地打量着儿子,潘阳的身子象根竹篙,裹着一件黑色套头衫,晃荡晃荡,颈脖扯得长长的。“儿子,你真该好好休息一段。”老潘说:“这女的到了这年龄,心就野了人就疯了,你没听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想当初,我这岁数。”说到这老潘顿住了,但他的脸上浮上了浓重的缅怀,这样的缅怀让人心酸。

“你这岁数,在外面勾三搭四的,经常半夜才回家,那时候,跟我妈老是吵闹。”潘阳说,老潘邪笑道:“这一点你就不像我。”接下来的沉默让老潘茂盛的内心活动拉长了,收不回来。

“爸,不再说了,我回屋睡觉。”潘阳说,老潘吩咐道:“别再跟淑贤怄气了,你别让她这么闲着,多弄事让她做,累了,她也就没那么多花花心眼。”望着潘阳瘦长的身影,老潘想那媳妇这时不定光裸着身子在等着他。这个念头稍纵即逝,不可告人,又幸福又凄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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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老潘似乎睡得不错,一早上起来神清气爽。他没有在屋里洗漱间洗脸,却跑到阳台上的洗手台漱口,不一会,淑贤也从对面房间里出来,她提着装满湿衣服的篮子,超短的裙子,露出一双青白的小腿来,一头乌黑的长发扎成一刷大马尾,拖在身后。

“爸,你早。”淑贤跟老潘打招呼,她的身子极其娇媚斜站着,仿佛无法承受衣篮之重,它的腰肢绵软地晃动,晨曦照耀出她眼风中的失神与唇部的焦虑春情。老潘一边呵呵地应着一边摆弄着他的茶具,躺椅跟他的小茶几都跟着他搬上楼来,他泡水沏茶,嘴里哼着小调:“早晨茶,比得过娘子伴过夜。”

潘家的二楼屋顶凹低的地方,老潘别出心裁地砌了个花坛,又不知从那里弄了几块假山石,布置得满有情调的。他偷眼朝花坛那边,夏日里的清晨淑贤身上轻薄的纺纱白衫,映衬出里面内裤的色彩鲜艳,老潘感到一种不可抑制的冲动。

迎着晨光淑贤将洗过了的衣服放到花坛的石篱上,白纱短裙通透无遮几近赤裸,她弯腰所胯把湿衣服往晾衣架上悬挂,拿了一条毛巾被子,起身、展臂、一甩手,被子呼啦一下像大鹏展翅一般就贴附到了晾衣架上。

老潘不知原来楼上阳台竟有这般绮丽的风景,真的后悔不知早些搬上来。她一面往那晾衣架挂着衣物一面一个人忘情的哼着时下流行的一首歌;忙碌中她会突然扬起面,皱着眉头,放声唱了起来。老潘发现自己情不自禁,老是偷眼张望背对着他的淑贤白纱裙子里火红内裤。

淑贤就在旁边跟他说话,那双搁在晾衣架纤嫩的白手,仿佛一直在他跟前飘动,撵都撵不走。老潘知道自己不能专心致志地,他的耳朵不知不觉地竖了起来,捕促着淑贤发出的任何一点消息。淑贤翻来覆去的每一个姿势,撩拨得他心猿意马方寸全乱。

直到淑贤把衣服都晾完了,老潘似乎才松了口气,他的神经和身体一直都紧绷着。淑贤转过身,就在花坛前面摆弄那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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