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的, 是曲一弦伸手要的半车物资。
在西北的无人区里,物资代表了什么,不言而喻。
尤其当物资严重匮乏后, 谁手头有汽油、水和食品,谁就是大爷!
裴于亮原先还打算用物资来制衡曲一弦,没成想,他还没开始打坏主意,曲一弦就已经先盯上他的补给了。
他舔舔嘴唇, 露出为难的表情:“小曲爷, 这可能不合适。”
曲一弦闻言, 也干脆。
她上前两步拉开巡洋舰的后座车门:“我也不为难你,你把江允和权啸带下去, 我们先撤了。”
裴于亮的表情微僵,看向曲一弦的眼神也渐渐变得不善:“小曲爷,你这就有点趁火打劫了。”
“我这算什么?”曲一弦笑笑,再开口时意有所指:“雪中送炭毕竟是少数。”
她一通贬损,明里暗里把裴于亮和老总头都得罪了一遍。
眼看局面变僵,傅寻适时的出面挽救:“眼下离开红崖群是最要紧的。”
裴于亮正要附和,又听傅寻说:“没有她,你今晚不止物资,连人都要交代在红崖群里。”
裴于亮:妈的,幸好嘴慢没插上话。
他拧眉,再没掩饰脸上的不悦:“傅先生说的轻松,可没了物资,和交代在红崖群里又有什么区别?”
曲一弦冷笑一声,半点不客气:“裴老板,我们明人不说暗话。这么远一段路,你跟我说路上没物资补给,你觉得我信吗?”
她指了指巡洋舰后头的那列车队:“三辆车,就你现在这点物资……别说国界线了,你连可可西里都到不了。”
曲一弦是内行人。
多少升汽油跑多少公里,消耗又有多少,她一分一厘清清楚楚。想用这个蒙骗她,门都没有。
裴于亮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脸色难看至极,连表情也不再掩饰,目光阴鸷地看向曲一弦。
曲一弦不避不让,甚至还笑吟吟的,说:“裴老板用不着这么看着我,你要是觉得不舒坦,我给你分析下。我物资有限,你不给我点物资,我心里不踏实。你给我物资了,我心里有了数,也用不着因为补给的事再跟你闹矛盾。我们这车队,感情比纸薄,一划就碎了,折腾不起。”
“你这会盘算着我就知道打你物资的主意,换位想。这红崖群还不是我带的路,老总头就已经把责任全推给我了,这后头我没了物资,有了擎制,裴老板还愿不愿意这么客气地待我,我心里也得考量不是?”她反手关上后座的车门,俯身从巡洋舰敞开的车窗里按下后备箱的开关按键,“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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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一弦半逼半哄的把车队物资搬走了一半,美得冒泡。
清点完后备厢后,眼瞧着阴沉沉的夜幕下,天像是快坠下来了般,知道时间是经不起耽搁了,很快启程出发。
傅寻驾驶的探索者从队尾追上来,紧跟住巡洋舰,列队第二位,方便及时替换巡洋舰的领队位置。
一路上,飞沙走石。
越是深入红崖群的腹地,风潮越大,就像是天上撕开了一道风口,呼呼地往外灌着风。
晚上的可见度本就差,风沙一起,红崖群整座山脉像是忽然被风化成了沙漠。烟尘浮沙满地,阴氲如沙尘暴般,眼前只看得见白茫茫的灯光,却看不透灯光穿透风沙照向了哪里。
以防后车跟丢,曲一弦每隔几分钟就用对讲机联络一遍尚峰和板寸。
她的指挥清晰且有序,很快,车队离开山谷,飞快驶离红崖群的腹地,往边缘地界驶去。
车内除了对讲机的声音外,只有越野车翻过山脊,沙梁和陡坡荒路时发出的吱呀声。
曲一弦调着频,还有空揶揄:“裴老板,现在是不是觉得给我半车物资挺划算的?”
裴于亮不搭腔。
曲一弦往后视镜里觑了眼,自顾自地又说:“我现在的救援水平,完全不输给国外一流的救援队。按小时收费,那绝对日入斗金,一夜暴富。”
话音刚落,车辆忽的倾斜了一个角度,曲一弦手中的方向盘轴轮一转,一时竟有些握不稳。
曲一弦尚未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对讲机内傅寻的声线透过电波,恰好地响起:“这里的山路不平,左高右低,方向容易打滑。”
“我的车现在是不是斜着的?”曲一弦问。
“嗯。”傅寻说:“下雨了,‘地门’要开了。”
“开地门”是曲一弦给红崖群涌出地下水的现象取的名。
一旦开地门,红崖群的地形就会变得危险十分,既看不清路况,还要以防从上游冲击而下且携带大量泥沙的地下水。
且,红崖群的沙土,遇水土质酥软,陷车的危险程度与在沙漠里遇上流沙带一般无二。
裴于亮是真会挑地方!
她抿唇,油门微松,清减了档位,低速平稳地快速穿过山体夹道。
几乎是同一时间,有雨滴落下,水势渐渐在挡风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