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名宿殷横野,此僚不但已认罪伏诛,对诬攀萧老台丞、害死台丞副贰谈剑笏一
事,亦供认不讳。
今上震怒不已,下令匣首平望,算算时间,这两天差不多刚到京城,正传示
百官,以儆效尤。
按照往例,之后或将悬于西市,让百姓也瞧瞧谋逆造反的下场。
消息一出,央土东海各地陆续有党羽落网,有的锒铛入狱,也有拒捕遭毙,
就地正法的,当中层级最高甚至到达侯爵,据传南陵的代巡公主段慧奴也牵涉在
内,眼下人正在央土境内,缇骑正四处搜捕,朝廷也公布了悬红赏金。
至于姑射、刀尸一类满是江湖匪气的物事,很快被好事之徒抛诸脑后。
神神刀刀虚无飘淼的,哪有朝廷政争好看!随便抄掉一座侯府都不知要死多
少人,是你们成天打杀能比?简直不是玩意儿。
至于夹在令人眼花缭乱的各种拘提、抄没、砍头的饬令之间,有一封缉捕观
海天门副掌教「剑府登临」
鹿别驾的义子鹿彦清的海捕文书,被忽略掉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以致镇东将军派大兵直薄真鹄山,逼得天门掌教鹤着衣担保他师徒俩都不在
山上,并下令逐出教门、百观皆不许包庇时,大伙儿都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据闻谈大人死前写了状子,告鹿彦清欺男霸女、目无法纪,圣上一看忠臣遗
笔,龙颜大怒,着令东海道速速查办,务必还青苎村民一个公道,算是当中的小
插曲,没几天工夫舆论又转向何人涉反被抄、牵连几何云云,谁理个杂毛道士和
他的私生儿子归桉了没?「这——」
耿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台丞这……这便平反了?」
「正是。」
蚳狩云微微颔首,面上却没什么喜怒,敛眸平静道:「据说朝廷有追封萧、
谈两位大人的意思,白城山也会修建墓塚纪念,兴许还要盖庙祠,只等圣旨下来
,约莫还要一阵。此前市井传得沸沸扬扬的刀尸黑榜,一夜间洗刷干淨,按帝门
漱宗主那厢的消息,武林之中亦少有人再提。」
漱玉节见她投来视线,抿嘴一笑,娓娓续道:「正如蚳长老所言。殷横野之
死,震惊江湖,乃当今武林头一等的大事,各门各派无不争相打听,是何方高手
有此能为,甚有好事之徒拟了几套‘新三才五峰’的榜,无论内容是如何的风马
牛不相及,其中有一条万儿,家家都列在上头,无一肯漏。」
黑白分明的美眸滴熘熘地一转,举盅就口,不再说下去,众人皆知她说的是
谁。
雪艳青半天没见耿照接口,忽然冒出一句:「说的就是盟主罢?」
众人都觉没头没脑。
只是雪艳青武力强横,身份又高,偶有些莫名其妙的举止,旁人的反应多半
是莫测高深,不会在时间想到要笑。
耿照对她微笑点头,示意「知道了」,雪艳青才又端坐如前,美眸平视,恢
复原本那副诸事莫扰的清冷姿态;樱唇虽抿,嘴角却微微勾起,绽露一丝笑意,
似觉帮了他点什么,约莫连她自己都未察觉。
取下殷横野首级之人,其实不难猜。
姑射谋反一事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慕容柔与平望任中书的联手默契,已然
呼之欲出。
身为慕容麾下新近掘起的武胆,先于论法大会三战扬名,继而一统七玄,向
七大派释出和睦之意者,舍耿照其谁?必是他代表镇东将军府和央土任家,摘下
了名列「凌云三才」
之一的绝顶高人之首。
这样的掘起速度和武功造诣已够骇人的了,更可怕的是他背后除了七玄势力
,竟还有慕容柔和任逐桑当靠山……这让所有的江湖耳语在瞬间通通沉默。
谁也摸不清这大半年前尚无籍籍之名的乡下少年,身后究竟有多深的水;情
况未明朗之前,附和或抨击他都显得太过不智。
毕竟连殷横野都丢了脑袋。
潜行都的工作就是耙梳这些渐趋静默的风声流动,巧妙地把暗示放出去,既
不承认也不否认,确保在众多揣测当中,有正确的、或利于同盟和盟主的部分。
光是这样,就得用上潜行都里的最精锐,绮鸳迄今仍在谷外各处活跃,和所
领的姊妹们还没被叫回来替盟主「疗伤」;若耿照再迟几天醒来,就非召回她们
不可了。
耿照并不热衷名位,况以他浅薄的官场经验,也知「锥处囊中,其末立见」
的道理,出锋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萧谏纸能洗刷污名,实在是太令人高兴了,他忍不住扬起嘴角,喃喃道:
「老台丞本已有了自污其身、任人唾骂的觉悟,不惜承担一切罪名……现在这样
,真是太好了。」
幽邸墟残间的最后一瞥,并不是台丞与他的告别。
早在决战前的数个无人之夜,少年悄悄潜入软禁老人的驿馆,萧谏纸便有系
统地把一切交代给他,包括策动「姑射」
运作的证据,录有他和七叔各种研究调查的笔记图册,还有万不幸失败,后
续殷贼可能的各种逼迫侵袭,及化解因应等,一一授与耿照。
「我和屈咸亨,都有了背负恶名而死的觉悟。」
经脉和丹田气海的重创,使他几成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