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自怨自艾,豫王却走过来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孟大人也无需为难,这样重大的案子,自然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不过本王的这位学生沈晋,本王是绝对相信他的人品,而且他与三殿下沾亲又一向感情深厚,根本没理由当众下毒害他。要不这样,咱们想个折中的法子出来。”
豫王不愧是豫王,就这么几句话,比三皇子句句夹枪带棒的可听得舒服多了,孟昭连忙握拳躬身道:“不知王爷有何建议?”
豫王转头看了看天色,低头道:“还请孟大人卖本王一个面子,把人交给我,让本王来亲自审问他,在今日酉时之前一定给你们个结果。如果这结果没法让孟大人信服,大可将人再带回大理寺,到时,本王和三殿下绝不会有任何阻拦。”
李儋元皱起眉抬头,看见豫王朝他丢来一个眼神,便将质疑的话咽了下去,手指捏紧又松开,过了一会儿才哑着声道:“那便全听皇叔的安排。”
于是,安岚被豫王领着单独进了间耳房,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杯茶,咕噜咕噜喝了个底朝天。
这时已经过了正午,她折腾了一上午几乎滴水未进,这时一口气灌进杯热茶,总算恢复些气力,微微笑道:“谢谢王爷。”
豫王瞅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倒是个心大的。”
他伸手过来拿茶杯,似乎不经意搭着她的手指擦过,安岚心中顿生警惕,她不知道豫王刚才为何要救她,甚至她也怀疑过这件事和他有关。但是仔细想想又不可能,豫王还要利用李儋元的身份夺到那个位置,现在太子势头正盛,他去害李儋元,岂不是间接为太子除去劲敌。
那么会是太子做的吗?光天化日之下毒谋害皇兄,以太子现在的势力,何需做出这么冒险的事。
安岚左思右想,实在猜不出端倪,这时又听见李徽柔声问道:“饿了吗?我让他们给你做些饭菜送过来。”
安岚下意识地摇头道:“王爷既然是来审问我,公事公办就好,无需如此照顾,省的授人话柄。“
李徽坐在她对面,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然后笑了笑道:“你对三殿下也是这么客气的?”
安岚每次与他独处,总会生出熟悉又陌生的分裂感,他曾是她最亲密的人,却也成了她最害怕看透之人,她于是往后缩了缩,用冷硬的语气道:“离酉时没剩几个时辰了,王爷应该有些话要问我吧?”
李徽好似不在乎她语气里的疏离,继续倾身过来道:“我是有些话要问你,不过不是你想的那些。”
他突然盯住她的手,随手捞过一张巾帕递过来道:“待会儿让他们打盆水进来,你把手洗一洗。那松子上既然有乌头毒,你用手拿过,手指上必定也带了毒,还是洗一洗比较放心。”
安岚仿佛被他点醒一般,倏地将手指摊在眼前:那些松子都是她一个个剥开的,如果毒不是下在松子上,必定是沾在她的手上。所以那位孟少卿才会认定她是凶手,毕竟谁能不知不觉在她手指上涂毒。
然后她便想起一件事,方才的比试场上,所有仕子都只用青灰两色,只有她一人调过黄色的颜料,她亲手将黄藤草碾碎掺进墨砚里,所以,那毒一定是下在黄藤草上!
她突然意识到:这次有人处心积虑地下毒,可能不是为了针对李儋元,而是针对她而来。
第44章 露陷
“你还记得吗?那黄藤草是谁拿给你的?”
安岚皱着眉想了很久, 那时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场上的画作, 没有谁留意过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好像是某一位书童,又好像是某个仕子的随从,她捏紧了搭在膝上的袍布,嗓音尖锐:“那砚台里的黄色颜料,里面一定能验出什么!”
藤黄草全被搅进了颜料里, 所以若颜料里能验出乌头毒,至少能证明不止她一人有下毒的可能。
因为这次的毒杀案,所有仕子都被带回校舍看管, 准备随时查问, 一时间人心惶惶, 那颜料和画卷便也无人顾得上,只怕还放在杏树旁的那排桌子上。
豫王略一思索,立即派人去禀报孟少卿,让他赶快去取回那些颜料查验。
安岚浑浑噩噩地坐着, 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谁要害她,而且凶手用心这般险恶,难道还会让那能成为证据的颜料留在现场吗。
正在煎熬慌张时, 有人轻轻执起她的手,冰凉的巾帕包住指尖,时轻时重、细细摩挲, 他的声音干燥而坚定:“放心, 我总能还你个清白。”
安岚怔怔抬头, 鼻子便猛地一酸,足以使人安定的温柔话语,就像她前世听过许多次的一样。他服毒后足足昏迷五日,终于转醒的那一刻,她已经流了太多的泪,看向他的只剩一双布满血丝、干涸的眼。那时他也是这么笑着,似乎还有些心疼,手指柔柔按着她的眼皮道:“放心,我总是舍不得你。”
许多画面重叠在一处,然后被弥漫而生的浓雾包裹住,安岚被迷雾呛得无法呼吸,差点就要问出口来:“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可她只是用力将手收回,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