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如此,才能留住阿珠,一天便一天,一刻便一刻,能多一会,都好。
“这辈子最开心的事就是能够遇见你,可你不能为了我一错再错。”阿珠双唇干裂,微微张格着。
“什么事,都能依你。唯独此事,不行。”郑明诺道,像是屏住了气,只要一稍稍,就会泪水崩塌。
“明诺……我。”
“别说了……”郑明诺趁阿珠不注意,点了穴道,由她安心在自己怀里昏睡去。
莫霆轩回房的时候,见夏绿盈精神奕奕,拿着鱼竿在廊桥上闲钓,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突又想起季韶峰,恐是余火未消,终是不妥,便叫上宁墨川出了王府,往绣庄去了,再无话。
季韶峰只在收拾着衣衫,衣衫未全完工,孩子却没有福分降生。
他一一收放整齐,想着,定会用到,有那么一天。
离开王府后,便在绣庄里,每日不将自己灌个稀巴烂,不肯罢休。
庄灵霜每日总找些不同的借口,同他一起喝得天昏地暗,幸而她平日只穿男装,若着女装,这般模样,只是吓坏路人。
虽说与陈国二皇子定下姻亲,原先来长安探个究竟,识得郎君真面目,却不想如今心里日思夜想,只想取消这婚约。
去绣庄的路上,宁墨川倒有些高兴地忘怀,喜不自禁。
莫霆轩初听他笑声,以为自己是不是捎带了修竹出来,往后望了望,见是宁墨川,又见他高兴状,想不出是何故。
““他在哪?”隔着老远,他就闻道一股酒味,酒味很烈,绣庄的每一个角落都未能幸免
“公子……诺……”时幸用手指了指楼阁,有些无奈。
莫霆轩放眼望去,隔着栏杆,横七竖八的酒坛散落一地。
酒味浓烈,他想着季韶峰往日只喝味淡的梅子酒,少不得酒量又给缩了回去。
楼上也听不得响动,怕是喝醉睡了去也未可知。
他轻声上楼,只行至一半,停下脚步。
有身着,鹅黄色水衫外褂,内搭雪白湘绣套裙女子,也歪歪斜斜,靠在桌旁。
他只摇了摇头,脚步回转下了楼。
宁墨川跟上了,看了个大概,便央求着,要留下来,替他煮些醒酒汤。
莫霆轩见自己一人等下去,也不知道何时会醒,又想来郑明诺方才的请求,花季虽已过,如若没猜错,自己应该还是能知晓他的下一个落脚处,只是绿盈又刚痊愈,不想离身,可郑明诺的事也是耽搁不得。
回王府说是要远行几日,夏绿盈倒没生气,只说由他去。
那些日子,薛怀济倒不问,他为何销声匿迹这么久,又突然出现。
他只回想,儿时同莫霆轩在一起的瞬间,零零散散,努力拼凑了些,可时光冲散,能记得,只是那一回回刻骨铭心的事。
薛怀济说,小时候,王府后院有几颗桃子树,可惜结的果子十分苦涩,难以下肚。
于是心血来潮,找了几个家丁,砍了个干净。又重种了几株蜜桃,被父亲发现了,一顿好打。那个时候,才知道那几株桃树,只取桃仁入药。
沧凌山下,玉溪长亭之上,他白衣胜雪。
“我知道,你一定在这里。”莫霆轩心里对自己的猜测有些满意,“我来找你……”
“好久都没和哥哥一起把酒言欢了。”薛怀济似乎并不关心,他前来所为何事。
“怀济。我……”莫霆轩见他慢条斯理邀自己畅怀饮酒,原将说出口的话,没勇气再说。
“在云岭的时候,我听公子提起,说哥哥爱喝桃花酿,可惜今年的雨雪重了些,桃花伤败,味道必然做不成往年那般滋味。幸而,我年前留了几坛在沧凌山,也总算你没白来一遭。”薛怀济一面说着,一面引莫霆轩往水边草庐走去。
“有心了……”莫霆轩百感交集,十年不过匆匆一载,许多人和事,渐行渐远,皆已消散。可薛怀济的心细,同十年前丝毫未减。
在他取出那壶温热已经的桃花酿时,一一呈现。
莫霆轩总认为,酒不温热,少了几分柔和。又因旧疾难愈,除去长夏,饮酒前,少不得,温烫半响,方敢下肚。
旧梦难却(2)
“其实,我来是为了郑明诺。”莫霆轩举起酒杯,不曾饮下,丢出话来。
薛怀济不紧不慢,放下酒杯。似乎他来此的缘由,早已明了。
“我说过,此生不再踏入长安。”
“你不喜浊世,我知道。可否?为我破一次例?”莫霆轩摸过酒杯,一饮而尽,似乎暖酒下肚,他扔过来再冰凉的话,他也能欣然接受,不做抗拒。
薛怀济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拂过衣袖,舀了几勺山药羹,推至莫霆轩眼前。
薛怀济由来对人,不温不喜,可初见郑明诺,只觉他身上戾气太重,原想劝解莫霆轩离他远些。
可今日,偏偏又是他先开了口。该如何作答?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