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居云林紧咬着嘴唇,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眼睛里含着泪水,天际最后一抹阳光是那么耀眼绚烂,她终于坐上了开往故乡的铁船。
但她突然意识到,船的方向不对,不是朝着朝阳的方向,眼前是夕阳。但就连这夕阳也瞬间隐没。天和海都像墨一样的黑蓝,风浪翻滚涌动像一座座山,自己战栗着如同一只小鸟一样无助,只觉得一个浪花迎面扑来,把额头浸的一阵冰凉。
她的手一把抓住一个人,笑了,“还好你在这。”
云林用力睁开眼睛,眼前温暖明亮,却不再是浪花,也不是霞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声音低沉温柔,陌生中又有一丝熟悉。
一条白毛巾被覆在额头上,云林只觉得凉丝丝的一阵舒服,身子随着波涛依旧摇摆着。
“你竟然昏睡了一整天,现在可又快晚上了,喝点水,吃一点东西吧。”
云林终于看清自己还在船里,灯光明亮。
坐在自己面前的,并不是梦中那张脸。
“梦到谁了?”商锋笑道。
“总之不是你。”她只觉得自己的声音衰弱嘶哑。
“还好不是我,显然,你做的是一个噩梦,我可不愿意出现在噩梦里。”
云林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抓着商锋的胳膊,她赶紧撒开了手。
“你怎么会突然就晕了的?身体不舒服?恩,我得提醒你,这船上的医生打不大靠谱。”
“老毛病了,晕船。”
“晕船?”
“你不信就算了,反正这毛病我一上船就犯。”
“那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做太多的船,尤其是需要坐船才能到的地方。”
云林皱着眉头打量着商锋,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自己显然听出弦外有某种声音音。
“那别人可管不着,我就是愿意到处飞怎么了,我愿意去哪用得着别人操心吗?”
“……,呵,原来你是一只荆棘鸟。”
“什么?”云林瞪着商锋,“什么荆棘鸟?”
“没什么,你不是说你愿意到处飞吗?让我想到了荆棘鸟。”
商锋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是调侃,又似乎是一种无奈。
“那到底什么是荆棘鸟?”
“呃……,我也没见过。只是听说在遥远的南美洲,有一种鸟。她们出生在荆棘丛里,像朝霞一样绚烂,有着火焰一样的活力。她们最爱飞啊飞,但却只爱落脚在荆棘丛里,然后她们会在荆棘丛里唱歌,唱出世界上最动听的歌,嘲笑着身下的荆棘丛纵情舞蹈。恩,对,这就是荆棘鸟。你可不就像这荆棘鸟嘛?”
云林自然能听出来这故事是商锋边说边编出来的,因为他开始说的磕磕绊绊,但后来却越来越流利起来。她轻哼了一声,“你们古国人都这么能胡说八道。”
“可惜……”
“可惜什么?”云林分明听到商锋在小声嘟囔着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说话就不能堂堂正正的。”
“可惜我需要告辞了,太晚了,你需要休息。”商锋已走到了门口,回头道,“恩,我是觉得你不用冒着晕船的危险再去涛刻悠城了。你大可以休息好了再回家。据我所知,你想找麻烦的那个人,即将离开你的故乡。”
“你们通过电报了?我……我只不过是太讨厌他了。”
云林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微热,但是还是第一时间问出了这一句。
“我知道,我知道讨厌一个人是什么样子。不过,你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不会告诉你他具体的行程,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当我们踏上江首的土地的时候,他会在浩瀚无垠的大洋上。”
浩瀚无垠的大洋上。
云林突然有种无力感,自己是想回到家乡,可是自己心里也明白,这个念头的引子在哪里,那就像是一根细细的东西,牵着自己心脏在前进,可笑,但真实。不过这根线现在在大洋之上,她只感觉到莫名的空虚。
轮船靠在春申江岸边的时候,云林觉得自己像踩着云朵一样,腿还是软软的。
“提好箱子。”
“扶我。”
商锋的手很有力,但眉头紧皱起来。
云林看着他的样子,嘴角露出一股笑意,这种发号施令让自己有一种报复的快感,是啊,要不是商锋这个混蛋,自己哪至于现在才知道需要回霓国?费了多少周折。
但她也承认,自己虽然不喜欢商锋,但他并不令自己讨厌,事实上,自己能感觉到商锋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他懂很多东西,远远的超过了一般人。但更重要的是,他似乎并没有古国人那种通常的大男子主义,虚伪造作。实际上,就算是自己认识的霓国人里……
“你怎么了?”
“没什么。”
云林拉回了自己的思绪。“我们住哪里?”
“我们?不,我把你安顿好了,还有自己的事情。”
“你忍心看我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江首市无依无靠吗?”
云林扬起眉毛看着商锋,“江首可是鱼龙混杂的地方,你们古国一半的流氓都在这里了吧。”
“恐怕他们捆在一起还比不上大小姐你一根指头。”
话是这样说,但商锋还是跟着鸟居云林走进了酒店。她选择的地方,当然也是整洁考究的住所。
但商锋连眉毛都没抬一下,“我有事情要办,你先在房里好好休息。”
云林望了一眼厚厚天鹅绒窗帘,沉重的雕花橡木床,也觉得气闷。摇摇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