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又是波澜不惊的渡过了。
举头瞧着东升的旭日,玄奘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此事甚是怪异,贫僧
虽薄有德行,断不至到了鬼辟易的地步,这是佛陀的境界。行者与辩机,你俩
有何看法?」
辩机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嬉皮笑脸的说道:「俺一直觉得师父的气运和福缘,
绝非常人所能企及,跟随在师父身边,就算发生了啥子好事,也不足为奇。若是
说此前在这雍丘城闹事的鬼祖宗,忽然得急病死去了,俺也是相信的。」
朱行者却是沉吟了一阵,才皱眉说道:「能搞动雍丘城地气的,断非常。
我不明白这两天,诸般阴邪鬼物为何会消失无踪,然而若是出现了,与我等必是
不死不休的争斗,我等未必能胜之。如今,城中传颂禅师德行高深,鬼畏惧不
敢现身,禅师此时,可找个事急的借口离去,既博了名声,又不必跟一应阴邪生
死厮杀,好生一举两得。」
玄奘目光清冷的看着朱行者,片刻之后,方沉声说道:「一颗慈悲心常在,
乃是修佛的根本。既然接下了这雍丘城之事,贫僧自会善始善终,这般半途弃之,
无异于恶行。行者不必试探贫僧了,明日再值守一夜,若是再无鬼邪现身,那便
说不得,咱们只好去探一趟西山的镇鬼石窟了。」
朱行者瘦削的脸上无悲无喜,嘴角牵动了几下,叹息着对玄奘说道:「我非
是试探禅师。这些年来,我流落江湖,见过世间的诸般人情冷暖,早就心丧若死,
这雍丘城的一应凡俗世人的死活,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不过是对禅师说一个可
行法子罢了。」
玄奘点点头,也不再言语,站起来舒展了一回手脚,向驿站走去。
辩机和朱行者便自跟随在他身后。
驿站中闹哄哄的,梁县令和张县丞带着一干吏员正在厅堂相候。一连两晚,
雍丘城中没有阴邪鬼怪出现,这让他们大喜过望,便备下丰盛的酒席,大肆宴请
玄奘三人。
玄奘也不隐瞒,席间向他们说起自己的打算。他们三人会在城中再镇守一夜,
若再无阴邪鬼物现身,后日一早便去一探那西山的镇鬼石窟。一众官吏听了,更
感敬佩,纷纷祝酒壮行。
既知诸般阴邪鬼物未除,梁县令等便不敢多向玄奘三人劝酒,免得他们醉酒
了,晚上无人镇夜,匆匆饮过两巡酒,玄奘三人填饱了肚肠,便辞席而去,各自
回房歇息。
玄奘睡醒时,又是近午时分。
他漱洗过后,与辩机朱行者一道进过饭食,便又去到西大街的油布棚子。
棚子的里里外外,早被视玄奘为降魔圣僧的一干差役以及姓打扫得干干净
净,除了炭火盘子和火把等物事摆放得整整齐齐外,在棚子的一便,还多了一张
宽大的矮几,上面陈放着各式各样的吃食,那都是雍丘城中人家供奉给玄奘三人
的。
察看一遍棚子后,便一如前两夜般,玄奘拍响三声铜钟后,为辩机和朱行者
讲解经文,讲毕经文,已是一个时辰后了,玄奘便又拍响三声铜钟。三人守在大
棚中,各行其事。
待到玄奘拍响第三轮铜钟,辩机从那矮几上挑选了一些洁净精美的吃食,在
炭火盘上煨热了,三人便分而食之。
如此这般,当玄奘拍响第五轮钟声,便又过了一夜。
见到太阳升起来后,附近的人家便开始有了响动声息,有些胆大的人家已是
打开了紧闭一夜的房门,远远的向着玄奘躬身行礼,玄奘皆一一微笑着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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