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人是不假,却说不定早就是明日黄花啦。雍王殿下这一年多来,也不知受了谁的指点,突然间表现不俗了起来,看着像是颇改善了几分陛下对他的态度,你没觉察出来?袁大人倒不像是能出这种主意的人。”
“说到这里,我也觉得有几分奇异。雍王殿下近来的性情似乎和以往有许多不同……”
说到这里时,有人来报,说季柏在狱中想见云大人。
云斐一直埋首卷宗之中,不曾参与同僚的谈天,此刻也未曾抬头,只随意问:“他还有没有说些别的?”
下属回答道:“季大人说是与开出药方的大夫有关。”
云斐点了头,叫人退出去。几位同僚互看两眼,其中一人开了口:“小云大人本事不小,聂大人连着审了这么多天,也没能让季柏将大夫的名字说出来,小云大人只今早去了短短一炷香时间,倒是收益颇多。”
云斐微微一笑:“滴水穿石罢了。如果没有聂大人这么些日的主审,我也不能在今天这样快地得到结果。我只是凑巧,这份功劳仍是聂大人的。”
云斐重又踏入监牢时,季柏手中拿着张素纸,颇有沉思之态,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
他没有多加铺垫,直接坦言道:“我府中前些日子延请了一位精通玄黄之术的大夫,治好了家父沉疴多年的头痛之症,我本想将他引荐给袁大人,但这大夫性情执拗,坚称有事急需离京,我不便劝阻,治好请他临走前写了张方子,我命人照这方子制成了红丸。”
“方子可是袁大人的家眷所呈交的那一张?”
“正是。这药方我曾经给其他大夫看过,都说是极好的温补调理之物,并无相克之说。”
“这位大夫如今在何处?”
“我并不知。”
“季大人从何处请来的这位大夫?”
季柏微微一顿,道:“旁人引荐。”
“这位旁人是谁?”
季柏沉吟片刻,道:“礼部尚书,李平。”又立即道,“但李大人并不能想到我会制成红丸送给袁大人,他不可能害人。”
云斐笑了一笑:“季大人迟迟不愿说出大夫的姓名,是怕审刑院寻根究底,追究到李大人的头上?看来,季大人也知道李大人与袁大人之间是有些旧怨的了。”
季柏一副不在意的神色:“有些旧怨又如何?难道李大人还能因此杀了袁大人?况且,红丸曾经失踪过几天,被人掉包嫁祸到李大人头上也有可能。”
“季大人说的也有道理。具体如何,审刑院会进一步详查。”云斐挽了挽袖口,笑道,“既然有了新的线索,这案子就与季大人干系不大了,等聂大人呈奏圣上,便可回府了。”
季柏欲言又止,而后道:“我并非为了想要摆脱干系,才说出李大人。”
“我知道。”
“云大人明明可以自行查出这里头的因果,却非要我亲口说出李平的名字,是为了什么?”
“聂大人和我都没有逼迫过季大人,”云斐站起身来,袖手微笑道,“是季大人自己想通了,于是说出了李大人的名字,我该感谢才是。如无其他事,我便告辞了。”
“等等。”季柏突然道,“我还有事要问。”
他拿起桌案上的那张素纸:“这张写了诗句的素纸,可是云大人上午遗漏在这里的?”
云斐看过去一眼,往袖口处一摸,眼露讶异之色:“这的确是我的,不知怎么会丢在这里。我明明已经妥帖收起。”
季柏突然目光灼灼:“这上面的诗句,是谁作的?”
云斐沉吟片刻,才道:“是位故人。”
季柏也不在意他的含糊其辞,仍是追问道:“这簪花小楷,应当是一位女子的笔迹。但诗句端正凝重,凛然风骨,与这些年盛行的靡靡之音不同,令人油然起敬。不知道是哪位女子,做得出这样难得的佳句?我自恃识遍北安城中名人,倒是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位女子。”
“这位女子作诗只图自乐,不求闻达,也并未想参加什么诗词鉴赏之类的聚会,季大人不知晓也有缘由。只是现在若是季大人看够了,可将这诗句还给我了?”
季柏还有些留恋不舍的模样,半晌不见交还,又问:“云大人如何与这位佳人相识?”
“也不过是机缘巧合。”
“这几句诗为何会在云大人手中?”
云斐又是微微一笑:“也只是机缘巧合。”
季柏低头想了半晌,突然抬眼望向他,说道:“在云大人心中,我的品格如何?”
“季大人金玉其质,自然交友便是良友,为官便是好官了。”
“如果在云大人心中,我为人做事还算对得起天地,等我出狱之后,可否请云大人替我说情,向这位女子引见一番?我必当以厚谢。”
“季大人所托,我尽力就是了。只是事成与否,我说得也不能做准。”云斐终于将那首诗句拿回手上,接着又是一笑:“季大人文采斐然,整个苏国也少有,不如作诗一首,权当相和,我拿这个当引头,也许能容易说动一些。”
季柏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主意,眼中瞬间明亮几分,站起身长一作揖:“如此就多谢了。”
云斐出了牢狱,禀报了聂酰,说季柏供出了礼部尚书李平。聂酰一听官阶更高,头更大了一圈,犹豫半天才批了抓捕令,又不肯自己去府上拿人,仰起脸来,殷殷期盼地望着云斐。
然后咳嗽了一声:“小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