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院是谢豫开车送她去的。
顾冉坐在副驾驶,车子发动之时,她没系安全带。谢豫弯腰, 十指修长, 拉起安全带帮她系上。低头扣带子的瞬间,他的脸有意无意擦过她下巴,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传来, 十分清爽的气息, 顾冉微怔, 却往后缩了缩脖子, 与谢豫拉开了距离。
谢豫眸光微闪,但什么都没说。
……
夜里的道路畅通无阻,车子很快抵达医院。
走进病房的一瞬,顾冉吓了一跳。
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还都是中国人,这在国外的医院非常罕见。
而屋内的人除了手术之后已经转醒的顾老豆,和正在床旁忙碌照顾的花姐,还有三四个顾冉再熟悉不过的人——她大姨二舅,二姑三姑,全是顾家至亲。
也是到这时候顾冉才知道,这都是谢豫的安排,在她昏睡的那几天,为了给顾老豆提供最好的疗养环境,谢豫找关系挪用了医院最大的养护病房,想着花姐一个人照顾顾老豆多半吃力,打算替顾家请几个护工,可又担心花姐跟这边国外护工语言不通,便干脆把顾家最亲的亲戚都接了过来,毕竟自家人照顾,绝对要比护工更放心。
为此谢豫专门派人回了一趟国,寻到了顾家的亲戚,顾家不少亲戚一辈子都没出过国,起初还以为谢豫的人是骗子。后来再三跟花姐确定才知道是真的。眼下他们来了法国,几个人轮班照顾老豆,其他的时间就抽空出去玩,而这一趟出国之旅,不仅机票住宿费用谢豫全包,吃喝玩也都归谢豫,谢豫还担心他们不会说外语,专门给配了车和随行导游,一群人吃喝玩乐简直要嗨翻天。
得知这一情况的顾冉,扭头看了谢豫一眼,心下更是感激,但谢豫神色依旧如常,就那么安静地坐在病房一侧的椅子上,等她。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多做少说,过去沈嘉文的付出就一定要让她知道,可谢豫不一样,万水千山也从不多讲,更不谈邀功。
两人对视了一会,直到花姐把顾冉招呼到床边。
在病床边,顾冉看了一下爸爸,顾老豆手术成功,现在身体虽然虚弱,但意识清醒,他拉着女儿的手,带着呼吸机不好说话,但露出了一个劫后余生的笑。
父女两呆了会,花姐就在旁边时不时插一两句,先是关心下女儿的身体状况,一切放心后见谢豫还在那安静地等着,没有半点不耐,想想小伙子最近为自己家里做的事,她瞟瞟谢豫,终于问到了正题上。
她声音压得极低,“丫头,你老实承认,那谢总真只是你领导?”
顾冉默了片刻,反问:“你那天不是问了他吗?他怎么说?”
“他?”说起这个问题,花姐还觉得微妙的很。那一天顾冉昏睡后,谢豫要把顾冉带回公寓照顾,说那里请了专职的私人医生护士,条件更好,花姐不放心,再次问了谢豫这个问题,然而谢豫思忖了下,道:“等冉冉醒来,我再跟伯母详说。”
短短一句话,语意微妙,第一个是称呼,“冉冉”这个称呼非常亲昵,绝不像上级对下级。第二个词,“详说”,世上的男女关系无非就那几种,一句话就能解决的话,怎么还要找时机详说?横竖都有一点儿新女婿上门要做准备的感觉……
彼时花姐想继续问,可小伙子虽然对她们照顾得十分周到,对她也很尊重,但大概是个人气场太强,哪怕他露着礼貌的笑,语气也很谦和,也掩不住那一身冷冽的气质,于是她就没再追问。
眼下,她只能来问女儿。
而随着她一问,周围耳尖的亲戚都听到了,姑姑跟姨妈从花姐身后露出一个头,挤眉弄眼地摆手,意思是,什么领导,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二姑甚至还开玩笑:“冉冉公司的领导这么好,还这么关心员工的生活家庭?”
顾冉被这么一问,更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她为难地看向那边谢豫,可谢豫不说话,似乎也就在等她的回答。
顾冉纠结了。
到底什么关系呢?她也不知道啊,想了想她说:“他……是我同学。”
这两个字最准确,不管他们以后还会发展成什么关系,但这个同学是已经存在的。
听到同学两个字,刚才还挤眉弄眼的亲戚们均面露诧异,随即客气的笑笑,说同学好啊,革命情谊……
一群人又笑了起来,病房充满了热闹的气氛,只有谢豫没笑——几乎是在顾冉说出“同学”那词的一瞬,她能感觉到,谢豫的眸光倏然一黯。
……
夜深了,顾冉跟谢豫回去。亲戚们都被谢豫安顿的很好,她不用担心。
深夜医院的长廊没什么人,灯昏昏绰绰的,雨还在下,夜风呼呼刮着,巴黎的天气很冷。
不过顾冉并不觉得冷,因为她裹得严严实实——出门来医院时,她正准备穿自己的旧衣服出门,结果谢豫给她拿了一件新的羽绒服,非要她换上,还说旧的不保暖。
羽绒服款式很洋气,鲜亮又热情的榴红色,还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