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呼吸。像是听到了好听的笑话。

“是吗?”音调是问句,但是口气却已经充满了否定。

“元霜。”安倍晴明现在与我隔了一个景摘楼大门的距离。至于景摘楼的大门究竟有多宽,大概有一辆笔直的马车那般宽。还要算那是匹昂首挺胸的马。

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听不清我的话, 但是他不一样, 即便隔得这样远, 他仍然能听的清楚。

他唤我,我却不应他, 只是淡笑着遥遥相望,这大门的距离此刻于我是架在雾中的星河,遥不可及, 迷迷茫茫。

他向前几步, 没了平日里宽大的狩衣与长冠,发出哒哒声的浅踏也换成了千层底的鞋履。

他的下巴轮廓锋利却带着几分圆润,如果只看脸型,那一定会是一个血气铮铮硬朗的汉子。可是再看他那片轻薄的唇, 薄唇之人亦是薄情之人,这话我以前不敢苟同,可是此刻我同意的愿意举起双手再举起双脚, 即便他不是薄情, 那也是寡情。

再顺着他俊挺的鼻子将视线划上去,就是那令我沉醉的不能自已的眉眼,他的眼睛不论何时,似乎都带着一缕狡黠的笑,他的眼睛并不大,只能说是普通大小,甚至有些细长且挑,配上他狭长的凤眉,或微微眯眼,或浅浅一笑,都是勾人心魄。不是炯炯有神,却靡靡濛濛,万种风情,但是他又自带了一种清雅如莲的气质,像是踏月而来,又像是破冰而出。

姿仪冰洁,如广寒琼蕊。风姿出尘,如琼林玉树。

如果我来说他,便是——

渺渺如竹下风,高而徐引。灿灿如琳琅玉,明而惧窥。濯濯如春月柳,柔而慢拂。轩轩如风荷举,雅而脱俗。

无情也有情。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人,令我爱而不得,恨而不舍。

“你不走过来,我便走近你。无妨。”他眉眼含笑,又近了两步。

好了,我们现在的距离只有半个马车了。

“你看,你总是这样的脾气,不过无碍,这次,是我错了。”说话间,又是三四步。

半个马车的距离又缩短了一半。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是我害的你哑了声音,惹得你生气难过,但是啊……”安倍晴明突然长叹了一口气,我抬起眼皮,静候下文。

“我今早想去找你,后来怕你不愿见我,要知道,你我来到钱塘已有一月有余,你有二十八天未在国宾馆。”说着又上前几步,这回好了,我与他的距离只有半截胳膊的长度了。他的影子盖住我的影子,被月色拉的很长。

他继续说,声音很轻。“有二十三天避开我未与我相见。剩下的七天里,你恼我,恼凤萝,我却不知该如何。”他有些烦恼的又叹了一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低头俯视我。如果是之前,我愿意化作一条小鱼沉浸在他如海的双眸里。可是此刻他这般深情,我有点接受不了。他提及了凤萝,我更是接受不了。

我退后一步,与他距离拉大了一些。避开与他相交的视线,道:“大人,您为何要与我讲这些,你如何,凤萝如何,我都不关心,如果大人没有他事,我要离开了。”

安倍晴明凤眼眯了眯,深深的注视着我。他说:“那日你替我挡了鬼面,鬼面进了你的身体,就如同进了我的一般,我不是会慌乱的人,但是那日我却有些不知所措。我坐在你床边,明明与你近在咫尺,我却还是恐慌。那是我第一次害怕,为了一个女人。”

我终于肯抬起眼皮,他的嘴唇一张一和,他继续说:“傍晚你来国宾馆的时候,我本是高兴的,可是当你近了我,我却感受到了浓烈的鬼气,与其说是鬼气,又不如说是死气。甚至我看不到转圜的余地。你跑开后,我是要去找你,但是我的式神却无法判断你的气息,一直到见到你安然无恙。”

鬼气?死气?我眨了眨眼睛。

“元霜,这是我第二次害怕。”

说完,我被拉进了一个清凉的怀抱,他的身上有好闻的香味,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我一动不动的任他圈在怀里,他将下巴抵在我的肩窝处,不顾往来人的侧目,他半是玩笑半是叹息声音里有一摊浓重的倦意:“我以前认为,有博雅在,旁人便不算什么。但是……元霜,如果你会哪一天离开我,突然的令我来不及反应,像母亲曾经离开我那般,那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

“……我应该回答你什么?”我挣开他的怀抱,“你每次都说你害怕,可是这世上谁人不害怕?你总是……”我突然顿住,不想言语。

“嗯?说下去,元霜。”他诱哄道。

“大人,你是天上月,可望不可即,你是云间月,我也摸不透你。放风筝的人也会累,如果我累了,那我就会把风筝的线剪断,如今,我累了。”

我真的很累。我追逐了他这么久,从假情假意到弄假成真,每一天都在盘算着,怎么样能得到安倍晴明的青睐。我不敢确认两人的关系,如果从系统那里看,关系是合格的,但是系统系统,我不想听系统。

我想听他说出口。而他所说的,似乎只会有,他害怕了。

可是谁不害怕呢,我也怕。我也怕凤萝会取代了我的位置,我怕他对每个女人都会如此多情。

他将我冷淡了一个月,如今只想用一句他害怕了就要重修于好吗?我不愿意。

“元霜!”他拉住我的手,鲜少着急道:“请你相信我。好吗?”说着,他低头凑近,阴影打下来,唇角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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