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心尖发痒的力量里,似暗藏着的冰寒和锐利,让人在享受这蛊惑的声音时,也无法忽略其中潜藏的危险。
陆一鸣心头一跳,什么时候起,他这个私生子竟然已经成长到这种程度了?他咽了口口水,这张颠倒众生的脸,芝兰玉树般的容颜,却让人不敢有任何轻慢之心,他如同骄阳,高悬于天,即便他身份是陆遥风的父亲,却也似乎只有仰望的份。
他的儿子,竟然在一瞬间就长大了。
无端地,他想起从前,陆遥风小的时候,沈竹清牵着他的手,那时候他还是一个小粉团,精美绝伦的小脸,倚在沈竹清身边,听沈竹清教他辨认院子里的花草,他仰着小脸,娇滴滴,如女孩子般的声音说,“妈妈,我不要看花,花还没有你好看呢!”
什么时候,从前那个天真无邪的男孩子,竟然成了如此冷漠威严的少年?
沈竹清死了之后,他回这个家回得格外少,家里一切都没变,人却变了,变得他不想回来。
“不管是谁先动手,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你们好好准备,后天下午,我让车接你们去大伯家吃饭。到时候,有很重要的客人要去,不要出任何差错。”陆一鸣说完,也不再看任何人一眼,他转了身,拉开门就出去了。
这么晚了,陆一鸣还出去。
原以为他会在家里住一晚的呢,要不是陆遥风兄妹俩气得他,他怎么会在进了家门之后,还要出去?
留着她一个人在这个家里被这两个孩子欺负?陆遥风她是不敢动的了,现在连陆寒筱也要爬上来骑在她的头上?高玉凤真是越想越气,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抽泣声从一开始就格外大,愣是留住了陆一鸣的脚步。
陆一鸣扭过头来,就看到高玉凤两手捂着脸,哭得格外伤心,一颗颗的眼泪,如硕大的珍珠一般,从她的指间滑落,两个肩膀一抽一抽的,如风中摇摆的柳枝儿,柔弱无依。
高玉凤是个美人,要不然当年陆一鸣怎么会睡了之后就收下了,她还帮他生了一儿一女,夫妻这么多年,总会有点情分在。
高玉凤一哭,陆寒婷和陆雨辰就害怕起来,心里也有些怨恨陆一鸣,这么欺负他们的妈妈。两只小孩边哭边抹眼泪,露出眼角不时瞟向自己的父亲。
“老公,我说什么也是你的妻子,就算是你前妻生的孩子,我进了这门,也应该叫我一声妈妈。这些都不说了,就算是我先动手打她,是不是她就可以还手打我?”高玉凤哭得伤心,一番话说得也很流畅。
她是怕陆一鸣不耐烦,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走。
这是要打官司了,一家人不能站在大门口吵吵闹闹。陆遥风也不耐烦总站着。他率先牵了陆寒筱的手往里走,高玉凤还怕他们俩就此离开,没想到两人反而在沙发上坐下来了,等着他们过去。
“老公,这家里,你总要说句话。都说后母难当,这些年,我尽心尽责,要是落下这样个名声,我宁愿什么都不做了。”高玉凤一跺脚,也跟着过去,在往昔自己常坐的位置上坐下来。
这个位置,以前都是沈竹清坐着的。
沙发摆成u字形,最当头是陆一鸣的位置。左为尊,沈竹清就坐在陆一鸣左边下手第一个位置。陆遥风是长子,沈竹清便给他指了右手第一个位置。只是原来,陆寒筱总是被沈竹清抱在怀里的,如今,挨着陆遥风坐在他右边。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这家里,陆一鸣管得少,一直还以为相安无事,哪里想得到,还有这么多的矛盾,都开始动手打起来了。
陆一鸣不由得想到沈竹清陪他的那几年,家里的事几乎从来不用他操心。哪怕是当年买这栋房子,也是沈竹清一手操办。他回来的第一天,她领着他上上下下的看,讲她的一些安排。他原先只听说世家大族里,哪怕是家里的摆放都是有讲究的。他以为那些话有些夸张,看到这栋房子,他才知道若不是娶了沈竹清,陆家真正也只算得上是个暴发户。
就算沈家衰败,但家族的精髓还是在血脉中传承了下来。
如今看到高玉凤,看到和继母干仗的陆寒筱,陆一鸣心里头一阵窝火。
高玉凤完全没有尽到一个当家主母的职责,连儿女都管教不好。而陆寒筱,她还配做沈竹清的女儿吗?
高玉凤哭得这么伤心,又是当着儿女们的面,陆一鸣实在不忍心再指责。他朝着陆寒筱发火,“你妈妈怎么生出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来?”
陆遥风感觉到他的掌心里,陆寒筱的手指头哆嗦了一下,他轻轻地看了陆寒筱一眼,见她望向陆一鸣的眼中含着一抹无言的委屈,他不由得想到,陆寒筱总是喜欢和陆寒婷争,看陆一鸣给谁买的东西多,漂亮,陆一鸣回家抱谁的时间长一些。
此时,陆寒婷斜倚在陆一鸣的怀里,陆寒婷的脸上除了委屈的神色,再也不见其他。
陆遥风轻笑一声,他身子往后靠去,他握了陆寒筱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指腹在她的手心里慢慢地摩挲,“爸,我不是说了,让您问问,是谁先动的手吗?”
还是这句话,难道自己方才说得不够清楚吗?高玉凤心里忿恨,只是,她这个继子发话了之后,她从来都不敢接话。她只敢狠狠地瞪他一眼,别过头,不肯让陆遥风脸上那云淡风轻的神色搅得心里越发难受。
“你的意思,要是你阿姨先动的手,寒筱打人就占理了?”陆一鸣尽量克制自己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