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父母每月都要上香,他一开始也赖着要跟去,可一来马车颠簸,他受不住,二来上香一跪小半个时辰,他父母也舍不得他受累,跟着去了一两回,他自己也不乐意去了,还不如在家玩玩笔墨看看书来得快乐。
然而等到日暮西山了,小孩也没看到父母的马车缓缓而归,双鬓微白的管家双眼略微浑浊,看着有几分忧心忡忡,又有些小孩看不懂的东西。
“老爷夫人被山贼杀了!”仆人带着血的惊慌大呼,犹如凭空一道惊雷就砸在了小孩身上。
满是贪心的管家擅自做主,该遣散的奴仆尽数遣散,偏生一副为了大家好,希望大家节哀好好过日子,趁早找新东家的模样,旁人谁都不能挑出错来。
唯独小孩身旁一直带着小孩长大的婢女怜惜小孩可怜,安抚着哭红了眼,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久久不肯离开,世道炎凉,竟炎凉如斯。
可偏偏那婢女本就快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家中人催促得厉害,又不可能让个未婚姑娘带着这么大的小孩,最后只能帮小孩从管家那留了点钱财,偶后离开。
小孩父母的双亲都差不多过世了,母亲是家中独女,父亲又只有一个姐姐,还嫁得远,从此以后小孩就开始了孤身一人的生活。
偌大的一个宅子对小孩而言大得有些令他害怕,他抱着笔蜷缩在床上,边上放着小莲姐姐教过他热的馒头,明明是一样的扔柴火,他的馒头热出来却有些黑漆漆的,他咬了两口就咬不下去了,他想爹了,他想娘了,明明说好只去半天的,为什么就回不来呢?
“我只剩下你了,你就是我的家人了。”小孩抱着笔,小声抽泣着说道,没有人会回应他,可握着笔就好像能看到他爹握着他手教他写字的模样,好像能看到他娘夸他拿笔帅气的模样……
小孩本就聪颖,这逢遭巨变后,更是在一夜之间长大。
小孩渐渐变得沉默,他说的话偌大的院子里没有人会回应他,所以他将他想说的都写了下来,写着写着,就仿佛是他的笔在和他说话一般。
年幼时,这与笔对话,就成为了他最为喜爱的事情。
等待小孩渐渐长大,他懂得了书中的颜如玉与黄金屋,他渐渐有了远大的抱负,他想哪怕这世间多少一批山贼也是好的,他将自己的一腔热血,满腹见解都写出来,他想为百姓造福,为天下太平贡献出一分微末之力。
“与我共赴盛世。”他看着案头上已经不再适合落笔的毛笔,无声地道。
他寒窗苦读,他见解深刻,满腹经纶,他渐渐绽放出了他的光芒。
一朝探花郎,始入朝堂中。
“大人,可有什么需要带的?”
他转身回头,四下扫了一眼,目光似是落了一下在桌案的笔上,又好似只是随意一扫,尔后,他摇了摇头:“没有了,上京吧。”
他乘着骏马,奔赴向他的未来。
“这梦里的一切都是他和你的羁绊么?我怎么抹去?”骆熠翰看着进入其中就默然无语的毛笔,平淡地问道。
毛笔闻言好像才回过神来一般,他突然问道:“他为什么不带我上京?”
骆熠翰想着秀才上京前的那一扫,他淡淡地说:“因为他不需要你了。”
“为什么不需要我了?是因为我再也不能写出字了么?可是我很早之前都写不出字了啊!”毛笔问着,渐渐红了眼眶,他看着他和秀才的羁绊形成的梦境,他有些明白为什么有很多灵体都愿意消失了,因为他们舍不得啊。
骆熠翰看着红了眼眶的毛笔,低声说:“因为他长大了。”
因为他长大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毛笔来作为自己依靠的孩子了,因为他长大了,他已经能够自己一个人独立面对未知的未来了,因为他长大了,他已经学会了舍弃。
因为他长大了,所以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沉默了良久,毛笔“嗯”了一声,然后哑着声音说:“你把手给我,然后带着我离开,就可以了。”
骆熠翰点了点头,伸出了手,和他一开始被毛笔抱着却感觉不到什么不同,这一次他能够感觉到毛笔的手有些微凉,他向着毛笔所指的光亮处走去,他牵着毛笔一边走,而身后的梦境变成一张张画卷,紧接着他们身后燃起了一把大火,将画卷烧得飞起一阵阵灰烬。
而此时京城一处府邸,沉睡中的秀才脸上划过一道泪。
翌日,天还未亮,秀才起身穿好了朝服,他洗漱后,磨了墨,他提笔准备修改一下昨夜写得奏折,然落笔却写出了一句话:“一路远方,笑靥如花。”
他一顿,噫?怎么会写下这么一句话?他这般想着,一滴泪晕染在了那墨迹上,他伸手就想扔了那纸,捏在手心里,最后却折好放在了床头之下,然后他随意地抹了把眼泪,提笔改着奏折,心里想得在上朝前改好。
不一会儿,他拿着改好的奏折,迎着清晨的微光,踏步向前。
……
#如果你有一天遇见了灵体你会让他消失么?#
主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