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人流都散尽了,我师父才端着烟杆出来,先是锁了前门,又来到我的面前。
我师父一边大口大口地喷着烟,一边围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在我身上仔细打量着。别看从头到尾,我师父表面上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担心我的安危。
其实我师父刚走过来的时候我就告诉他我没事了,可他还是放心不下。
见我确实没受伤,我师父才长长舒了口气,之后他看看那个五花大绑的人,又很简介地对我说了两个字:“不错!”
我刚才都快把命搭上了,结果我师父只是说“不错”!不过我也习惯了,这几年跟着师父,他向来是极少夸我的,别人要是说他收了个好徒弟,他也常常是摆摆手,对人家说:“好什么,中看不中用!”
也不知道我是哪得罪他了。
师父让冯师兄背起那人,就带着我们回到了镇门堂。
持续两天两夜的鬼市看样子也要结束了,一路上,我就看到很多店家已经关了店门、取下了灯笼,有些店家已经背上了行囊,和大路上的人流一起朝着鬼市的出口慢慢挪动。
回到镇门堂的时候,夏师伯和赵师伯正在统计退回来的魂票,顺便也算一算今年的鬼市赚了多少。
我也是接手了门鼎脚行之后才知道,每一个在鬼市开张的店铺,不管是换来的东西还是赚来的钱,寄魂庄都有一成的分红,如果他们入手的东西不能分割,就由寄魂庄估算东西的价格,店家取货价的十分之一交给寄魂庄。
赵师伯见我们进了堂口,就放下手中的计算器,走了过来。
他一眼看到冯师兄肩上扛的人,还很得意地冲我师父笑着说:“你看,我没说错吧?就是百乌山的人在作乱。”
我师父闷闷地“嗯”了一声,说道:“自从我接手门鼎脚行到现在,百乌山每到大市都会来这么一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一边说着,我师父就到侧屋里拿了一捆纱布和药水出来,让冯师兄把那人放在椅子上,又帮那人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而我夏师伯则拿了一颗黑乎乎的药丸出来,喂那人吃了下去。
过了一小会,那人就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睁眼,先是看到我我师父师伯的正对着他的三张老脸,又一脸阴霾地朝我这边看了眼,最后他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被捆住了。
我师父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长长吐了一口烟雾,问他:“你是哪个堂口的人?”
他就用一种十分阴沉的目光盯着我师父,也不说话。
冯师兄这时在我师父身旁说道:“我之前翻了翻今年的邀请表,百乌山的人咱们只请了一个,他是百炼堂的堂主赵德楷。道德的德,楷模的楷。”
我师父笑了笑,用手指着我,问那个叫赵德楷的人:“你觉得我这个还没出师的徒弟,怎么样?”
师父这么说,明摆着也是在奚落他,他堂堂百乌山的堂主,竟然在我这么一个寄魂庄小徒手里栽了跟头,这种事要是传出去,我不知道会对百乌山造成什么影响,但他这个堂主是别想再当下去了。
赵德楷的脸顿时红得跟什么似的,可他依旧盯着我师父,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你们寄魂庄的人,全都是无耻之徒!”
我师父冷冷一笑:“说我寄魂庄无耻,你也配?你在我的商行里行刺佛家人的时候,想过‘无耻’这两个字吗?佛家的人和你有什么怨、什么仇?你在我的地方找佛家人下手,是想让佛门与我寄魂庄为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