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实见怪不怪。聂医生说不认识的时候口气冷淡一如往常,霍医生看了看病人的穿着打扮,心想这跟家境优越的聂医生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说不认识,自然是真的不认识。
护士听到谈静问聂医生电话,于是撇了撇嘴,说:“不用了,聂医生做手术去了,今天他有急诊手术。算你运气好,正好遇见聂医生搭电梯去急诊手术室。你刚才不是已经当面道谢了吗,还找他干吗?”
谈静没有办法,只好讷讷地说:“我……我……没带够钱。”
护士说:“那打电话叫你家里人送来呀!”
“家里没有人。”
“那就打电话给亲戚朋友。”护士目光严厉起来,“一共才三百多块钱,你就没有?”
谈静把一句话咽下去,低声说:“我只带了两百多……”
护士似乎见惯了这种情形,说:“那可不行,找个人给你送钱来吧。”
谈静垂着头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能把您的电话借我用一下吗?”
护士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给她,嘀咕:“这年头竟然还有人没有手机。”旁边有人叫护士拔针,护士就走过去替人拔针了。
谈静已经顾不上护士的冷嘲热讽,等护士一走开,她就一个按键一个按键拨着号码,还是136的号段,很早很早之前,聂宇晟是用这个号码。后来他出国去了,这个号早就已经停掉了吧。
她其实是抱了万一的希望,在痴心妄想罢了。
电话里传来有规律的嘟音,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或许会听到“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可是仿佛只是一秒钟,也仿佛是一个世纪那样漫长,熟悉而陌生的声音,通过电话清晰明朗地传入耳中。
他接电话总是习惯性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你好,聂宇晟。”
她忽然哽咽,说不出任何话来。一个早就应该废弃的号码,一个她早就应该忘记的电话,隔了七年,就像隔着整整一个时空,穿越往事的千山万水,遥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回声。
她把所有的伪装都遗忘殆尽,哪怕明明知道他保留这个号码,必定不是为了她。彼此的爱意早就被仇恨侵蚀得千疮百孔,只是在这样难堪这样窘迫这样无助的夜晚,她竟然还奢望想起逝去的好年华。
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被她自己,一点点撕成碎片。
她轻轻吸了口气,让自己听上去更柔和婉转一些,这句话再难开口,她也决定说了。
还有什么可留恋,还有什么可眷恋,不过是再踏上一脚,再捅上一刀。
她问:“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换作七年前,她宁可去死,也不会对聂宇晟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七年后,死已经无所谓了,只是活着的种种艰辛苦楚,早就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自尊。自尊是什么?能当饭吃吗?能看病吗?能让平平上幼儿园吗?
连她自己都诧异,自己可以流利地,清楚地,几乎是无耻甚至无畏地,对着聂宇晟说出这么一句话。
她几乎已经想到,他会毫不犹豫挂断她的电话。
果然,几乎是下一秒,他已经挂掉了电话。
她再次打过去,嘟音响了很久,她的手一直抖,就像管不住自己一样。她倒宁可他关机,可是他并没有,大约半分钟之后,他还是接了。
她不待他说话,就抢着说:“你写给我的信还有照片,我想你愿意拿回去。”
他在电话里头沉默良久,一字一句地问:“你要多少钱?”
“五万。”她说,“我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你,而且再也不对任何人提起我们的关系。”
他在电话那头笑了:“你以为你值五万?谈静,你真的看得起你自己。”
“不是我值五万,是聂宇晟的过去值五万。”她反倒镇定下来,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你一定不想再与我有任何关系,所以我把所有的一切还给你。从此之后,我们再无瓜葛。”
“你为什么不干脆找我要十万块钱!正好给你儿子动手术!”他声音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憎恶和戾气,“还是你觉得聂宇晟的过去,根本就不值十万?!”
“你愿意给十万就给十万吧。”她索性豁出去了,“我没钱付急救费用,你下来替我付款。”
“好,你等着。”
三十层的走廊望出去,万家灯火,整个城市一片灯海。聂宇晟抬起头来,突然狠狠将手机掼出去。
手机撞在墙上,“啪”一声又掉落在地上,零件碎了一地。他心中只有一团熊熊的火焰,反复炙烤,将他整个人都烤得血脉喷张。
他从急救中心出来,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这样子没办法上手术台,所以打电话请值班的同事过来做这台手术。他自己返回住院部去替同事值夜班。谈静的出现完全打乱了一切,尤其当他看着她倒向电梯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惊恐。很多次他都反复对自己说,年少时候的迷恋是幼稚天真,而且为之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对于一个心肠恶毒的女人,对于一段不得善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