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王?”牧碧微和阿善交换了一个疑惑而警惕的眼神,皱起了眉,“西极山那儿连着两年没撞见虎豹并不稀奇……这么说陛下这次到越山池来是为了……猎虎?”
葛诺道:“奴婢也不知道,那两个飞鹤卫当时正守在了风口处,先是抱怨起少带了衣物感到寒冷,其中一人就说圣驾今年怎么会想到了这越山池来,另一个人就说是安平王给陛下进言的。”
牧碧微脸色变了一变,安平王提的这个建议并不突兀,皇家每年春秋二狩,大半都在西极山,时间长了,即使有夏冬的休养,总也有猎物稀少接不过来的问题,所以更换猎场让西极山那边休息并无不妥。
问题是……皇家狩猎,哪里是全靠猎场本身的猎物?
西极山那里的猎物没了,莫非旁的地方的猎物不能运过去?
前魏在衰落之后,狩猎基本都在西极山,前后连着百年没换过地方,若只靠西极山里土生土长的猎物,就是蝼蚁也殆尽了!
牧碧微可不是不知道这狩猎里头的关节,安平王难道还不知道吗?他这样撺掇着姬深到越山池来,又故意提起当年那头猛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可还听到什么?”
“奴婢惭愧,当时那两名飞鹤卫说到了这里,就有他们的同伴使他们不可多言,也看到了奴婢,就再没说下去。”葛诺小心翼翼的道。
再仔细问下去也没旁的话旁的事了,牧碧微就有些心烦意乱的摆了摆手,道:“你今儿在外头跑了一日想也累了,先休憩罢……这个消息不要乱说。”令他退下,葛诺垂手答应。
阿善陪着她进了内室,一面点上灯一面说道:“女郎……”
“让我好好想想!”牧碧微神色肃然的说道,阿善立刻噤了声。
——自从两年前,也就是牧碧微才进宫那会,姬深赤手空拳在西极山脚猎杀了一头猛虎,而自己仅受轻伤,至今两年来,一年二狩,他在西极山从来没遇见过一次猛兽,至今打到最大的一头也不过是苍狼,当然其他人也不敢打比苍狼更大的猎物。
这实在不奇怪。
毕竟姬深那次受了轻伤,当时保护在他身旁的飞鹤卫都被高太后厉声斥责,若非他们出身都不低,姬深又竭力表示是自己吩咐他们不许插手,这事情可没那么轻易的结束。
何况姬深搏杀猛虎之后,信心十足,谁知道下次再遇见什么熊罴、虎豹,他会不会再来一次?先前他的确只负了轻伤就拿下了那头猛虎,可若一个失手受了伤……就不说高太后对幼子的一片爱护之心,单是上回独自猎虎,朝臣们雪片也似的谏表就足以将御案淹没了……
在这种情况下,谁又敢再叫他遇见猛兽?也只能借口西极山经过连续狩猎,猎物不济来搪塞了。
姬深至今无子,他若出事,虽然高太后一共有三子,但广陵王居中,作为嫡长子的安平王究竟还是更有希望继位的——牧碧微皱起眉:出于对主少国疑和手足相残的忧虑,先帝睿宗在继位的几年里强撑着扫除济渠王余孽并架设起彼此牵制的朝堂局面之余,也亲自打压了两个年长嫡子的前程,这具体表现在了安平王也好、广陵王也罢,早在先帝时就都是出色且有才干的成年皇子了,但先帝即使在清洗朝堂为姬深继位做准备时,也不曾给予过他们除了王爵之外哪怕一个虚职。
自知命不久矣的睿宗用这种方法,希望可以让自己的血脉心照不宣的和平共处下去,受到他的影响,蒋遥和计兼然摄政后,更是对两王敬而远之,同时紧密的留意不让他们的手伸入朝堂。
也就是说,安平王虽然私下里小动作不断,但总是在蒋遥和计兼然的容忍范围内的,那两个迂直而死忠于先帝的老臣,虽然如今已经不无悲凉的开始思索着在与高祖并先帝的冀望都相去甚远的今上手里逃脱清算的命运,也许会无暇留意安平王一些逾越他们从前界线的举止,但被先帝亲自授意压制多年,安平王若想弑君,到底无法掩盖得完全了无痕迹罢?
牧碧微接过阿善递上的茶水呷了一口,忽然一惊——高太后!
安平王也许无法做到彻底掩盖自己弑君的阴谋,从而导致为他人做嫁衣裳,但他的生母,可是高太后!
姬深是高太后的嫡幼子,安平王姬煦,何尝不是高太后所疼爱的嫡长子?
即使知道安平王是弑君的凶手或者主使,但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即使贵为太后,在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的情况下,难道高太后会对安平王怨恨到了不帮他掩饰的地步吗?毕竟姬深这些年来和高太后的感情不过那么回事……
牧碧微深吸了口气,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问屏息凝神等了许久的阿善:“你说,安平王会不会是想着……”她抬起手来,比了个手势。
阿善一怔,随即倒抽一口冷气,半晌才犹豫着道:“奴婢觉得……不至于罢?”
“御前飞鹤卫不久前少了几个人,一直都没补上,咱们打听到的消息和外头传的一样,是他们不仔细骑马时摔断了腿还伤了颜面。”牧碧微幽幽的说道,“飞鹤卫非同寻常,尤其是御前的,虽然腿断了可以再接,可面上留下了伤痕却是不宜继续侍奉御前了……一时间寻不到合适的人补充也不奇怪,可偏偏这些个人出事在秋狩前,这秋狩,竟然还是安平王提议到越山池来的,他若是心大,这里定然有安排!”
阿善咽了咽唾沫,才低声道:“可御前如今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