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姨母照拂,才有了今日,素日里徵来得太少,姨夫姨母不怪罪便是很好了。”我忽然觉得有些惭愧。
总觉得姨夫强势姨母爱念叨,常逼我做一些我不愿去做的事,故而大些之后,对他们便很是疏离,却全然忘了,我从前十分顽皮,他们也是费尽心力在照顾我的。
“你都来看过这么多次了。阿青……从未来过。”姨母有些伤心地用帕子按了按眼角。
姨夫闻言有些不快,提高声音道:“皇后……废后……返家……”
他的意思我明白,宫妃是极少有机会出宫的,哪怕贵为皇后,除非有诏书或口谕,否则也是不能随意回家的,除非是被废,否则几乎是一生都无法归宁。只是嫔妃父母病重,也有请旨探望的先例,但先帝大约是存了心要为难崔家,听闻皇后上书数次请求返家,先帝也并未准许。
“我膝下无子,偏你不肯纳妾,到老只有个阿青在。我当年便同你说,崔家已然显贵至极,卢家也是名门望族,择婿只需他不亏待阿青便罢,不需要什么身份高贵的。可你一意要扶植……自从阿青嫁进天家,阿青时常受委屈也就罢了,连带我们两家所有人都日日悬心!”在我印象中,姨母一向是端庄稳重又明白事理的,倒是第一次听她抱怨这些话。
这样说姨夫是一定会生气的,我连忙劝慰:“姨母莫要这样讲,如今……表姐稳坐后位多年,膝下又有嫡长子,旁人……倒是羡慕不来的。”
偏我嘴快过脑子,竟提起了嫡长子之事,姨夫一听竟然清醒不少,连说话都连贯许多,“自古……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礼不可废……”
姨母忍不住嗔怒道:“住嘴!现在说这话,谁肯听你的?”
姨夫却来了精神,连声道:“面圣……我要面圣……拿、拿我的朝服来……”
“姨夫!”连我都忍不住打断他,“姨夫如今这样,不易面圣,还是好生修养身体要紧。”
谁知就在这时,崔家的下人来报:“禀郎君、禀娘子,至尊……亲自来府上探病了!”
这时辰,不该还是在上朝吗?
姨夫闻言,挣扎着就要起身,倒是姨母在他肩上按了一把,问道:“果然是至尊驾临?”
“小人不敢说谎!不光是至尊,皇后、卢相公、两位鲁郎君……还有淑妃都一同来探病了。”
至尊、皇后与卢瀚卢浩听闻姨夫不行了的消息亲自来探看倒是无妨,只是凌波……为何她也跟着来了?莫不是……怕姨夫临终前求至尊什么事,说到她与那三皇子楚辂的坏话么?
姨母闻言腾地站起来,提高声音道:“还不快准备准备去迎驾?”
其实崔家一向与皇家有些牵连,接驾的次数倒也不少,准备起来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姨母很快便组织好下人去门口接驾。
既然名为探病,先帝也不是来示威白排场的,当然是能免则免。不过姨母坚持要行完大礼,才将先帝一行往里迎,不肯堕了身份,露出半点狼狈来。
好不容易折腾完了,先帝才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问道:“朕听霍府的人来给霍徵告假,才知道原来是崔公……眼下情形如何?叫御医来看过吗?”
“身为臣子,哪敢请动御医?”姨母平声道,“外子病了许久,家里总是养着一两个大夫的,妾一早发现外子有些不大好,连忙叫大夫都来看过的,大夫都说是……”
姨母到底没说出“回光返照”几个字,但大家心里也能明白。
忽地一声低低的惊呼传来,众人都去看,原来是表姐闻言后身子一晃,到底是被身后的宫人扶住才没倒下去。见状,姨母的神色有些羞恼又有些尴尬。
好在先帝并没怪罪,只是道:“皇后进宫多年,也是在重大宫宴之时才能与父母遥遥一见,心急也是难怪的。皇后先进去瞧瞧吧。”
表姐顾不得别的,只是向着先帝和姨母草草一福身,便拎着裙裾快步跑了进去,她身边的宫人也连忙跟上。
看姨母一脸忿忿又羞愧的神情,先帝才再次道:“朕并未怪罪皇后,夫人不要介怀。”
姨母只好勉强笑笑,推开几步让出走廊,“至尊请,淑妃请。”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近时,隐隐能听到表姐的低泣与姨夫断断续续的训斥,“身为国母……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于是先帝在门口略站了站,朗声道:“崔公,朕来看你了,近来可好?”然后才提步走了进去。
待我再次进到房间之时,已经看不到表姐。
“臣……见过……至尊……”姨夫很是激动,又要起身来。
先帝连连摆手,“崔公不必多礼!朕是来看望崔公的,断然没有折腾人的道理,待崔公大好了,再补上这些礼数不迟。”
“谢……至尊……”
趁着先帝等人开始询问姨夫的病情、与姨夫说话之时,我才四下张望,看到一架屏风之后,表姐躲在那里无声地抹泪。
我趁着众人瞧不见,踱步到屏风后,拿出我不常用的绢子,递给表姐,示意她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