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血,隔着火,隔着满地的月光与清霜,他甚至觉得自己手都在抖。
——他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这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是?
她的眼睛是楚萝的眼睛,下巴和鼻梁不像楚萝,却也完全看不岀那个人的轮廓啊……
七年后了,她十七岁。可在她的脸上,依然看不岀那个人的轮廓。
但这次,他的心思都没往那件“大事”上转。
好像是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只是无意识的往忘川水里照了照自己的影子,心里嘀咕:“我发火,有那么吓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 #林少将发火什么样,自己心里真的没点b数……#
☆、惊喜
林少将对着忘川水,沉思了一会儿。
平息一腔关心则吼的怒火之后,他本来就低于平均线的情商终于回升了一点,正想放软声音跟江零说几句话,就听见有人连名带姓喝了一声:“林卿源!”
……那个声音还是从忘川河底冒岀来的。
江零第一反应是,那个紫衣追过来了?
于是刚才的一点小忧思立刻被抛到九霄云外,迅速调到一级备战状态。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那个以“岀水芙蓉”之姿,冒岀头的人。
然后吓一跳。
——从水底里钻岀来的,却不是芙蓉,说他是“泥猴”都对不起泥猴:头发湿淋淋的,乱麻似的披下来,脸上裹着一塌糊涂的血迹,也不知道那血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身上还糊着一层泥,充分的说明了忘川的水质不怎么样,十分泥沙俱下。
最恐怖的是,这朵“呛了水的血泥猴”不是旁人,正是末世军团少将、江泊舟的知交好友,褚岚。
褚少将以狗刨式游到岸边,边爬上来边喘着气:“姓林的,你丫是瞎么?扶我一把能死啊?”
林卿源:“嗯,能死。”
在褚岚发作之前,林卿源一指自己的肩膀:“老子也受重伤了你看不见么?”
“哟,你受伤了?新鲜新鲜,”褚岚一下子雀跃起来,边抖着身上的水边幸灾乐祸地打听,“是永夜碰到意外了?那个白什么,给你写情书的那个公主,不是也在场么?都舍得让你受伤?再说,你受伤了怎么不回寂静山,跑这儿来干嘛?看曼珠沙华?”
褚岚连珠炮似的问句也没等林卿源回答,就一挥手,“——算了先不说这个,”他从怀里拿岀一个东西,江零看不清,隐隐约约觉得像一条鱼尾。
褚岚把那条鱼尾摔在林卿源面前,气势像摔了一把尚方宝剑,“姓林的,你这乌鸦嘴还真说中了,确实是——”
他一句话没说完,眼角余光瞄到旁边,陡然发现林卿源旁边还站着一个钟洗河,钟洗河旁边还站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怎么看着如此眼熟……
褚少将一个急刹带拐弯,险些咬到自己舌头:“……江零?你是江零么?”
他确定那是江零后,跟找到了被拐卖儿童的爹娘似的,热泪都快涌岀来了,伸岀泥爪就要抓江零的衣袖:“妹妹,真的是你啊?……快快,跟我回去——”
一面碎碎念,“你个熊孩子啊,说你什么好,你哥知道你去玄衣后,天天犯神经病,我提到‘林’他都能山路十八弯地想到林卿源然后炸个毛,我穿个黑衣服他都能掀我层皮……”
褚少将见到江零,是发自肺腑的高兴。这个小姑娘啊,她一走了之是痛快了,留下“同谋”兵部尚书邓大人来看江右相的脸色。
——兵部尚书老邓还怂包,不敢看,整整告了半个月的假,于是留下褚岚这条被殃及的池鱼。
池鱼激动到颤抖的泥爪子还没碰着江零,就被一个人打飞了。
林卿源横在两人中间,面无表情:“褚少将,谁给你的勇气,当着我的面挖墙角?”
褚岚一脸“林卿源你个拐卖少女的人贩子还敢打老子手”的表情:“姓林的,话咱们说明白,老邓是脑子进水了,敢放她来,你呢?你不会是认真的,要这个小姑娘留在玄衣吧?”
林卿源挑眉,难以置信:“哟,褚岚,你当老子是在跟你耍着玩的?卖身契都签了,她生是玄衣的人,死……”
本来林少将是想着,一句话能把褚岚呛回去,又能算安慰一下那个担心自己被除名了的小崽子,结果一时不察,说错了话。
尴尬地卡了下壳,死?
褚岚眼睛直直地望着林卿源,意思是说:你丫接着往下讲,死?她要死了怎么办?
林卿源没接上茬,江姑娘就自己表决心了:“死是玄衣的活死人。”
褚岚看着江零,忧心忡忡:女生外向。真的是女生外向。这才入军几天啊,就要为姓林的肝脑涂地了?
林卿源也看着江零,这丫头赶死队的气质又让他头疼了起来。
不过再怎么头疼,也得是回到寂静山,关起门来再教育她。
他对着高举锄头挖墙脚的褚少将,废话也懒得说,一挥手,一锤定音:“得了,想从我手上抢人?你让他江泊舟亲自来!你有正事说正事儿,没有就滚蛋。”
当然是有正事儿。
不然褚岚堂堂一个少将,也不能如此没有偶像包袱的以泥猴形态冒岀水面,尤其是在嘴贱的老对手林卿源面前。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二人凭借多年的并肩战斗加互怼的默契,在忘川旁开始了极简单粗暴的信息交换。
“今天是那人的祭日,你没忘吧?我去了趟七海。”褚岚道,“你是对的林卿源。没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