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就他们两人。
杨广缓缓吐了口气,将密报塞回信封里,低声道,“这次不比上次,必须重创突厥方可,否则各方胡人闻讯而动……看军令调动,想必父亲已经有决定了。”
贺盾点头,“阿摩,放心罢,他们这时候大军压境,只能说明他们内部的矛盾纷争更激烈了。”对突厥这样的国家来说,内部纷争总是会转到一致对外的侵略扩张和掠夺财富上,辉煌的武力,丰盛的战利品,一定程度上可以缓和遮掩各部族之间的矛盾。
往外侵略几乎是肯定的。
贺盾不担心这次兵事,反倒是有点心思浮动,因为这一战以后,新的东亚第一国就要诞生了,强大的大隋朝,自此登上了东亚霸主的舞台。
贺盾看向一旁正专注看着地图的陛下,上次他当断则断变暗为明率军解了弘化之围,贺盾心里就扭转了一些他因为三征高句丽失败留下的固有印象,见他眉头微蹙心神都扑在了战事上,便轻声问问,“阿摩,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她也不干什么,就是帮他捋捋思路。
杨广指了指朔州、幽州、兰州等地,又点了点山东诸地,这里是高宝宁的地盘,这头野狼不得不防,“古闻赵魏韩齐楚五国联军围攻秦国,多以失败而告终……既然突厥内部纷争激烈,便很难合成一个真正的整体,他们若各有谋划,隋军集中优势兵力逐个击破便可……”这就像一支联合军,很强大,但也很脆弱,只要战事稍有不顺,内部纷争就会化成刺向他们内部的利刄,吃败仗是迟早的事。
贺盾频频点头,学习是有用的,他现在能想到这些,以后攻打高句丽,就会更周全。
杨广面色凝重,接着道,“只是头一战便十分关键,大隋只能嬴不能输,赢了,挫动他们的军心锐气,后面都好说,输了,那就看机缘了……”
这次是不会输的,贺盾想。
从防御到反攻,杨坚是一个能韬光养晦十几年谋得皇位的明主,又有一班能文能武忠心耿耿的能臣名将,新王朝欣欣向荣,他既然决定要打,那定是有打的条件了。
贺盾有点不想让杨广担心,但还是忍住了没说话,这些事都是对陛下的锤炼,她预知什么都是帮倒忙。
战事一起,整个大隋都紧张了起来。
杨坚下了诏令,令卫王爽、河间王弘、上柱国豆卢勣、窦定荣,左仆射高熲和内史监虞庆则分别任行军元帅,兵分八道出塞,正面攻击突厥。
总领晋王府兵事的李彻,也调任卫王爽长史,胁从作战。
随之而来的是杨坚昭告天下的讨伐令,讨伐令一出,反击突厥的大战争便正式拉开帷幕了。
……东极沧海,西尽流沙,纵百胜之兵,横万里之众,广辟边境,严治关塞,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
讨伐突厥的诏令被快马加鞭送往边关各处,有专人给士兵逐字朗读解释。
诏令里历数了突厥的罪恶,并且直接将突厥内部的纷争公之于众,士兵们听完便又多了几分与突厥力争抗衡的信心,并州待命的将士也不例外,人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精神气,就等着活捉沙钵略,把突厥打回草原去。
贺盾把诏令来回读了许多次,可是太佩服起草诏书的李德林了,口诛笔伐,字字珠玑,看的人痛恨突厥十恶不赦,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征战沙场了。
并州虽是暂无兵事,但作为边关重镇,一面要防着突厥军进犯,一面还是弘化幽州两地的后备军,大战已至的紧张气氛可想而知。
军报雪片一样的往晋王府飞,一个多月以来,书房里的油灯烛火都是从天黑烧到天亮,杨广偶尔得睡,睡着了也容易惊醒,贺盾莫名也就跟着紧张不得好眠,等李雄王韶等人议定让杨广领兵驰援幽州,贺盾劝不动,只得极力争取一起跟去了。
四月十一,由卫王爽统领的中路军和突厥主力于朔州爆发激烈的战斗。
传回来的是捷报,行军总管李充率领五千精兵奇袭沙钵略,沙钵略轻敌而败,身负重伤,丢盔弃甲仓皇而逃。
沙钵略最后虽是留有一条命在,但这一战,无疑是给大隋的将士注入了一股强心剂,整个隋军都沸腾了。
杨广领着三万并州兵赶往幽州,一路上虽是面沉如水一言不发,言行举止沉稳有度,贺盾却感受到了他身上克制压抑着的那股想建功立业的战意和热血。
依着他的脾性,目的贺盾也猜到一些,这一次二皇子若是拿到军功,就算他还留在并州不能回朝,但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贺盾仍是做她的贺医师,她上次做的药不错,这次也如法炮制,路上遇到突厥她也躲在最安全的地方给伤员医治,总之她的任务就是不乱跑乱跳,随时保护好自己的安全,不给陛下添乱就是了。
捷报频频传入军中。
沙钵略被大隋军队掠去数万匹牛羊,境内又是持续灾荒,打了败仗无处掳掠,全军只能吃兽骨粉末充饥,流行病肆意,此次入关,可谓是锐气大伤。
四月十二日,幽州总管阴寿出卢龙塞攻打高宝宁,高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