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了,声音像含着砂砾一样,咳嗽了两声,像喝了烈酒一般沙哑得厉害,“是不比当年,当年皇上念我功勋卓著,说要赏赐我一座宅子,不曾想那宅子被赐给了崔谦,皇上便对我说,自己挑一座满意的,便是没有满意的,另外起一座也好,直来直去半点不介意,确实拿我当自己人,我很知足感恩……”
宅子?
贺盾听得脑袋一懵,在脑子里翻翻捡捡,紧张问,“大人您是不是选中了原先高阿那肱在晋阳的店市。”
李德林诧异道,“阿月你如何得知?”
贺盾苦笑,赏赐宅子的时候她在石头里,后来想着要解决这件事,但一直又没想起来,他不提,她不知什么时候才想得起来,索性现在还不算太晚。
贺盾起身朝李德林行礼,“大人月前带着百药来府上,与我和晋王说,大恩来日再报,我这便要以恩相挟了。”虽说她和杨广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恩情,但贺盾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冒用一下虚名了。
李德林倒是笑了一声,让贺盾不必多礼,“你于我们家有恩不是一两次,这些年我身体也是你一直在照看,阿月你有何事直说便是。”
贺盾是真怕他固执己见,不肯妥协,“我原先在并州安置流民,偌大的一份家业,以后也会越来越大,想请您去那边帮我几年,对于种土地这件事,我有些别的想法想试一试,但我一个人做不来,需要帮手,我把宇文宪老将军也请到那边养老去了。”地是她的地,不可能直接分给流民,为避免引发动乱,当时只是分给他们种着,赋税还是要交,但在这下头还是有很多能操纵研究的余地。
贺盾有想法,可她不熟悉内政外政,现在一直是王韶他们帮她管着,以后事物多起来,他们几人定然也是分[身乏术。
李德林怔然,贺盾笑道,“李大人放心罢,平陈的事,您便是远在晋阳,皇上也会来询问您的。”杨坚对李德林感情复杂,嫌弃他在眼前碍眼,时时顶撞他,遇到大事没有他出主意又十分不安定,平陈的事也是,李德林正在病中,杨坚也派人来问了,但同以往一样,用过便丢。
李德林似是明白了什么,嘴唇动了动,“阿月,你是不是卜卦到了什么。”
贺盾头一次说得这么明白,点头道,“大人您父亲官职的事会被揪出来,伪造官身是欺君大罪……当初挑的店铺也有问题,其他还有许多小罪状,这些原本不算什么,但麻烦的是皇上现在一听您的话便习惯性反驳,这样的话,十之八[九要发雷霆大怒的。”杨坚勃然大怒,贬官一贬三千里,李德林求以散官的身份参与朝政,杨坚都不允许,两人的关系到了不可恢复的地步。
最后李德林任职的地州天灾干旱,李德林领着百姓们挖井引水,尽力了却没能挽救灾情,杨坚以为不吉,责备他吏政无力,贬官斥责.
李德林郁郁而终,一代功臣名臣,便这么含冤病逝了。
一对原本默契十足生死相交的君臣走到现在这般境地,让人心有唏嘘,遗憾不已,至少李德林,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第67章 你定能受益匪浅
李德林不该有这样的结局。
基本上除了平陈的大计,杨坚已经听不进李德林的劝诫了。
贺盾说的是实话,李德林父亲官身有误的事,如若不是特意派人前往北齐旧地去查,除了李德林本人,旁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这是兵荒马乱之年的惯常做法,以往皇帝为重用他国的寒门之士,便是知道事实有误,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这前提是没有政敌拿这件事做文章,杨坚对他也还有宽容信任之在。
眼下这般景况,只会越来越糟,贺盾想着李德林最后一退再退,想要以散官的身份参与朝政不被允许的情形,心里发堵,便更想先把李德林劝出来再说,便是暂且停一停也好,杨坚对李德林的厌恶,几乎是和李德林的战斗力成正比的,但李德林死不回头,结果只会越来越糟。
“店铺的事我不清楚,但这店铺当初是皇上让我挑的,皇上断不会……”李德林话说到半截,便自己停下来了,神色惨然,“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无益,心存幻念,反倒是我着相了。”
贺盾仔细回想了一遍,摇头道,“店铺的事具体是什么问题我记不清楚了,得去查查才行,不过高阿那肱是因为造反被杀的北齐旧臣,皇上听说你和高阿那肱扯上关系,生气是肯定的了……”
李德林点头苦笑,“我哪里知道这些,当时不过随手一点,这事往大处了抓,皇上万一记不得这件事,又容不下我解释,这事当真摆明在台面上,皇上生起气来,我是百口莫辩,便是不死,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了。”
生气本也无妨,但难免有一些政治家们,为了让自己的政令得以顺利的实施,很多时候政敌和看不过眼的人出了事,多半都要借题发挥。
闹得严重了,芝麻绿豆的事都能牵连出一大堆来。
贺盾点头道,“店铺的事我回去与阿摩说,让他先派人回晋阳,早些解决了便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