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喊声,周围的莺莺燕燕顿时安静下来,两边让开了一条路,是个身穿文士服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上前来,躬身行礼,“劳烦王妃,这边请。”
贺盾忙快步跟上了,知道老太师和李询都还有气,一路紧绷着的心放松不少,只觉幸运,还有机会能把人救回来。
男子接过贺盾手里的药箱,边走边说着两人的症状,末了又道,“若不是得圣上隆恩,指点迷津诏请王妃,又恩赐了保命丸给家父和堂弟吊着一口气,家父和堂弟,只怕早已经一命呜呼了。”
贺盾点头,只到了院子便闻见了刺鼻的药味,进去便见床上躺着的老将军正昏迷不醒,呼吸深浅不一,听闻前几日还会呕吐,头疼抽搐,昏迷中也痛苦不已。
颈项僵直有意识障碍。
贺盾给李穆把完脉,查看了他耳后、脖颈,心脏四周的血脉情况,仔细问过伺候着的人,确认了一些体表特征,医术上她在有些方面不如张子信,但后世器质性病变多,时代发展到了后头,当真是什么奇怪的病都有,她熟悉人体的每一分构造,胆子就大许多。
这里没有条件,否则动手术是最快的治疗办法了,眼下做不到,也只得慢慢来。
贺盾净手消毒,先用银针汤药缓解了些李穆的痛苦,两个时辰过后,银针换了好几拨,李穆的脸色和呼吸都平顺了不少。
她猜测李穆一开始的病情不算严重,但高压引起的血管破裂是这几日的事情,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中的奇迹了,再来晚一些,可真是大罗神仙也难救。
好在是赶上了。
只这个病不是一下子能治得好的,在这个年代,几乎和在阎王手里抢人没什么分别。
贺盾后背上都是汗湿,见李穆的情况安稳了许多,紧绷的心神也不敢松懈,起身道,“先去看看李询将军。”
男子许是也看出李穆情况好了不少,情绪激动不已,虎目里都有了热泪,又知时间珍贵,只匆忙摸了两把脸,朝贺盾拜了几拜,急忙忙领着她去了隔壁。
李询这个就简单许多,虽是战场上旧伤复发来势汹汹,但占了年纪小底子好的优势,并不是很难治。
贺盾看了太医原先医治的方子,和李穆的一样,都是些活血化瘀的药剂,只是剂量太小,用药太过小心,效用缓慢这才一拖拖到现在还没好。
贺盾改了几味药方,反复确认过禁忌和用量,交给旁边候着踌躇不定的太医了。
贺盾就在房间里等着,中年男子便问道,“王妃可在隔壁歇息歇息,药好了再叫您。”
贺盾摇摇头,她这一睡下去,肯定是起不来了,李穆没个十天半月醒不过来,她最近可能都要驻扎在李府了,不过今晚过后就安稳一些,没那么凶险,她还得先去见过杨坚才行。
等再过了一个时辰,贺盾便去给李穆引了一次脑颅淤血,等李询用了药好一些,嘱托了旁边候着的太医,便起身告辞道,“我先回宫见过皇上,老太师的病得要十天半月的时间,莫要太忧心,先前的保命丸隔两个时辰喂一次,我午间再过来。”
这个时代皇权至上,她身为晋王妃,未先行见过皇帝直接来了李府已是越权,这男子许是明白她的难处,当下便感激拜道,“当是如此,臣派人送您进宫。”
贺盾想着自己是走不动路了,点头应了,收好东西,要了个轿子。
家里老太师病重,子孙们都在榻前侍疾,贺盾出了卧房见广阔的庭前站满了上百人,真是当场就呆了呆,行医这么多年,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这么多人在外头,竟是没发出一点响动,贺盾对李穆这位战功赫赫的名将真是佩服无比,治家与治军一样严格,子孙丰益,多是在朝为官,当年杨坚得李穆支持,说是得了北周半壁江山,当真是一点都不假。
几百人对着她拜谢行礼,这阵仗可真是。
贺盾微微服了服,自己出了李府,暗七拿着东西跟上来,随贺盾一道进宫了。
贺盾回来的太快,比预计提前了一二十天的工夫,杨坚和独孤伽罗真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杨坚见贺盾灰尘扑扑蓬头垢面形如乞丐,听她说已经把李穆老太师从生死边缘拉回来了,面色古怪得几乎要扭曲了,“你哪日接到圣旨的?”
贺盾有点头晕,“十天前。”
独孤伽罗见贺盾面有死灰之色,身形摇摇欲坠,心疼道,“好了好了,今日便在宫里歇息罢,素心你们伺候阿月沐浴更衣去,有事也晚些时间再说。”
贺盾点点头,朝独孤伽罗谢道,“谢谢母亲。”
贺盾记得重要的事,把怀里的三封信拿出来,递给杨坚道,“父亲,信是阿摩让我带给您的,还有这两箱东西,也是阿摩让带来给您的。”
贺盾真是不行了,离杨坚近了,周身紫气浓郁,她真是恨不得直接在旁边睡一觉才好。
杨坚看旁边跟着的侍卫也精神不济面有菜色,半响无语,摆摆手道,“你先去歇息,醒了过来回话。”
等人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