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树干坐下来,不用看她都知道自己脸色定是蜡黄惨白,糟糕极了。
因为没有回到那块石头里的条件和精力,她这次身体亡故后,定是会直接脱离出来,这山林间草木灵盛,她可能会寄居在什么石头灵木里,也可能没有契合的载体能容纳她,她过几日便自行消散了。
她牵挂的东西本就不多,林林总总都是和一人有关,眼下生死不明,就越发突出清晰了。
阿摩。
心如刀绞。
贺盾伸手揉了揉抽疼的心脏,手背上有水滴润湿,察觉自己竟是想一想他便掉下泪来,又飞快地抹干净了,坐直了些暗自吸口气告诫自己不能这样。
大家的情绪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有些还受着战伤的折磨,她这一落泪,很容易便成了最后那一根稻草,引得大家卸了那口强撑着的气,这时候任何负面的情绪都能让这群强弩之末彻底崩塌。
好在她是背着背篓在前头坐着,倒也无人注意她这点小异样。
能坚持一日算一日。
贺盾起身,朝高熲道,“将军我方才看见林子里有食物,在前面不远处,让来东他们几个跟我过去一下。”被追兵围剿,一路逃亡,这两日动辄数十战,路上也没有可吃的,接连两日滴水未进,贺盾知道他们很饿很渴了。
贺盾往前面指了指,她说的是前头那一片椰子林。
当然这时候椰子还不叫椰子,大家都叫它越王头。
因着是岭南这边特有的热带植物,书里虽有记载,却并不常见,他们大概是不认得的。
也许是贺盾形容枯槁却双目坚定挺直背站着的模样感染了大家,也许是听说有食物来了精神,总之贺盾说完话,觉得兄弟们没有方才那么泄气了。
高熲深深看了看贺盾,点了十个士兵陪她一道去,其余人分圈的一圈一圈往外扩张,原地匍匐在枯草密林里,整个队伍凝集成一团,外围的注意着前方的动向,以防敌军偷袭和攻击。
几个月下来,这样游走山林的游击战,他们也很熟练了。
几乎是三里之外有动静,灵敏一点的士兵就能通过地面震动的反应,鸟兽聚集飞散的情况感知出预警来,多少能给他们一些反应的时间。
贺盾带着去了一次,余下的士兵去摘,总共摘回了好几百个,还有一堆成熟的甘蕉。
看起来虽然很多,但六百余人来分,还是捉襟见肘。
贺盾跑这么一趟也累得气喘吁吁的,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最里面的一圈士兵正稀奇的围着这一堆的硬毛球,不过这几月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全都得听贺盾的,是以大家都没动,只一双双眼睛都看着她,带着亮光。
贺盾莞尔,强打起精神,拿出自己切药用的匕首,用树叶擦干净,打算给椰子破壳,不过她使不上力气,试了几次都不成。
旁边有人接了过去,是高熲。
贺盾指了指椰子上头的圆点,示意他从这里开,“里面的汁液可以喝,干净无害。”
高熲点头,士兵开始分发食物,暂且是两人一个。
来东却是挑了个大的塞到了贺盾怀里,贺盾有力无气的差点没给他塞翻在地。
来东认真道,“小贺你要吃得饱饱的,才有力气给我们找食物帮我们看病,没有你我们早成一堆烂泥了。”
其余人也频频点头,“小贺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看你消瘦得厉害,是不是缺了什么药,告诉我们,我们去帮你找,把地挖翻过来弟兄们都能给你找出来。”
她这病的药不在这。
贺盾见他们眼里都是关切和忧心,心里发暖,接过高熲递来的椰子,倒出了一竹筒,递还给了高熲,又道,“白色的这层皮可以吃。”吃东西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几乎就等于是浪费粮食,不过为了不让大家担心,她还是把竹筒里的都喝干净了。
两日滴水未进,碰到这等甘甜可口的汁水,是久旱甘霖,不过大家是生死相托的兄弟,都很克制,互相谦让,椰肉撬下来全部塞进肚子里,甘蕉一人半截,内圈的吃完便与外圈的换班守着。
好在老天保佑,留给他们这点用食的时间,多少能抵挡一阵。
东来像大家一样把甘蕉皮也吃了,笑道,“这次倒是吃到了些以往不曾见过的东西,福气!”
其余人也跟着乐起来,虽说都是面色蜡黄浑身血污,但比方才凝滞沉默透着绝望的气氛轻松不少。
士兵吃完各司其职,外圈的人聚精会神的守着,里圈的人开始躺下来睡觉休息,贺盾看他们相互信赖生死相托,觉得自己似乎真的融入了这个社会,变成一个大隋人了。
这几月以来全团覆灭的绝境也有好几次,只是再难再痛苦再想放弃,也从未有士兵想过要举白旗投降。
她和他们是一样的心情。
她也从未想过会投降这件事。
她和高熲、和这些士兵一样,出来便代表着大隋的脸面。
她是晋王妃,代表着大隋还有阿摩的脸面,她也像这些士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