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则是要参加宇文邕的葬礼,二来杨家长女晋升皇后,杨坚因着国丈的身份,宇文赟手中无人,暂时还要仰仗他,封了他为大后丞。

杨坚成了四辅官之一,受此皇宠,自然是要面圣谢恩的。

铭心嘴皮子和做事一样利索,一面帮贺盾收拾东西,一面道,“公子说知道阿月你喜欢书房,旁边给你留了一间,只架子还没打好,你喜欢什么样的与工匠们说,明日弄好就能送过来摆布上。”

“还说让你晚上天黑了便过去,公子他等着你。”

铭心说完笑嘻嘻自己走了,贺盾听了心里发愁,相处了两三年,陛下的性情她多少也摸清了些,固执得很,他要做的事,你不给做,他非得要做成了不可,争执是没用的。

这件事愁也没用,好在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她有些营养不良,倒还能再撑一段时间,办法以后再想了。

只是贺盾也没空为这件事愁多久,宇文赟已经开始作妖了。

先是将大他十来岁的婢女朱满月册封为天元帝后,接着便大肆搜刮美女,除却原太子妃杨氏之外,又一口气立了四位皇后,里面有些是大臣的女儿,有些干脆就是他侄媳妇什么的,一并抢进宫收编,把宫中制度搅合得一塌糊涂,美酒美人伺候着,每日春光迤逦,过得好不逍遥。

他纵情享乐之余,也没忘了自己的独[裁统治,上台没多久就开始给朝廷大换血。

贺盾官职小人小,说话不抵用,但好在还有李德林和王轨在。

贺盾第二天便将杨广的主意告诉了两位大人,王轨是朝廷元老不用说,便是李德林,原先也是冠绝天下的名士。

他两个一武将,一文臣,都是振臂一呼德高望重的人,说话分量自然非同一般。

短短一年的时间,上大将军王兴,上开府仪同大将军独孤熊、卢绍,宇文孝伯,宇文神举、尉迟运等人,纷纷辞官,族里的势力能收便收,能回乡的回乡,能隐世的隐世,至此武帝时期的朝堂重臣纷纷落马,空缺职位都由宇文赟的亲狎侍从出任,宇文赟见这些大臣们如此识趣,龙心大悦,那些辞官归故的,封赏都厚重了许多。

在用了些类似预言的讖语将宇文宪骗出来一聚,让王轨李德林,乐岩,王韶说服宇文宪交出兵权装病卧床后,贺盾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朝堂上被诛杀清洗的人当然不止这些,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方便劝,劝得动的,眼下也只能救一个算一个了。

杨坚回来后除却忙政事,也没忘了考察儿子们的文学武功,杨坚性情严厉,近来朝中风声鹤唳,他让儿子们安生在府里待着,杨广自然不会胡乱出府,两人就连面也难见上。

杨广忙,贺盾也忙,等宇文赟将皇位禅让给七岁的幼子,当起太上皇,这一场清洗势力的浪潮才慢慢平静下来,局势不是那么紧绷,贺盾和杨广才有了些空闲。

两人快有一个多月没见,等杨广过府来,就看见一个三十上下的男子正躺在他买的摇椅上,体格威严健壮,脸色虽蜡黄,手里还拿着兵书,旁边石桌上茶香缭绕,瓜果齐全,看书看得好不悠闲自在。

这人他也认识,大名鼎鼎、前几个月他还算着此人必死无疑的宇文宪。

杨广有一瞬间当真是不知道作何反应,和他同寝同食的小奴隶,竟是把他杨府的大仇人宇文宪也给救来府里伺候起来了。

这一年来他不得不承认小奴隶很有些奇特之处,这等异想天开的事都给他办成了,连宇文宪这块难啃的骨头他都敢去啃,光是勇气这一块上他就得佩服一二。

杨广还未发话,宇文宪倒是先看见他了,招手让他过去。

杨广只得过去行礼,“小子见过齐国公。”

“我现在不是齐国公,只是一介庶人,阿摩你不必多礼。”宇文宪在军中呆惯了,自有威仪,他素来神色严峻,这会儿看着杨广倒是缓和了两分,“我听阿月说主意还是你出的,阿摩你家与我是这等关系,你还能如此,气量当真不凡,将来必成大才,我宇文宪蒙受你救命之恩,铭记在心,但有用得上某的,阿摩你自管开口,忠孝仁义之内,我定给你办成了。”

那主意他就随口一说……忠孝仁义之内的事他也不用谁帮忙,他杨家要的是忠孝之外的事,一句话便堵死了,齐国公不愧为齐国公。

只事已至此,多想也无益,杨广行礼,直起身子,笑了笑温声回道,“父亲常说世伯您淳厚孝顺,文韬武略有安邦定国之才,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让小子和大哥多与您学习……”

杨广说着又恭恭敬敬行了一次大礼,“世伯统领三军,威吓四方,世伯若是得空,能指点小子和大哥一二,小子定然感激不尽。”

这时候什么都不说反倒落了下乘,宇文宪是光明磊落之人,杨广便也坦坦荡荡,如此才是君子相处之道。

宇文宪听了哈哈大笑,爽快应了他,让他随时可以过来找他,精神奕奕威武不凡,哪里像病重之人,惹得贺盾从内院里跑出来,见到杨广道惊喜地唤了一声,“阿摩,你来了,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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