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舟这才松了口气,拉过自家的小徒弟,甚疲惫地道:“我便是怕这些繁杂事,才这般久不愿回云天上境的,唉……还是空州山的日子自在些,若咱们还能回去便好了。”
语罢,她却发觉自家小徒儿神思恍惚,似是未听见她的话,便轻手摇了摇溪涯,柔声问:“怎地,溪涯,想到什么了?”
“未有。”溪涯回神,连忙回她,轻轻揉了几下眼睛,道:“眼中忽有几分酸涩,也不知是不是染上了风沙。”
“来,让师父看看。”遥舟忙拉过她,手指搭上她的眼帘,这就要细细看过,却不想溪涯轻垂了头,躲过她的手,笑道:“已经不难受了,师父不是累了吗?不若早些去休息,溪涯就不打扰你了。”
“溪涯……”遥舟心中微微一颤,觉着自家小徒儿仿佛又回到前些日子的生疏客气,顿有几分无措,是她做错了何事吗?她的小徒儿这究竟是为何?
“徒儿近日有突破之感,便先去修炼。”溪涯看出她的不知所以,便上前一步,半蹲下去,微微抬头望着她,笑着道:“师父明日还有繁杂事要处理,便早些休息吧,徒儿也不愿拖累师父。”
面前的小徒儿仿佛仍是天真烂漫的,可她眸中的些许愁绪,终究逃不过遥舟的眼睛,遥舟用手轻覆上她的面颊,盖上她的眼眸,轻叹了声气,玩笑道:“若是溪涯能不长大便好了。”这样便不会知道烦愁。
“师父……”溪涯的心头微微一颤,手指轻滑上她的手腕,将她的手缓缓取下,“溪涯终归是要长大的。”
遥舟目送自家的小徒儿去房中去修炼,心里怎也不是个滋味,她左想右想,也不知溪涯究竟是为何而生闷气,莫不是因自个让外人住在了清雨山居之中?
她苦笑摇头,觉着自己的小徒儿不该是这么个小气的性子,终是不得其解,便呆愣楞地望着溪涯的卧房看了半晌,才缓缓起身,入屋歇息。
第二日起个大早,三位尊者早早守候在院外,待她开门迎进,便是你一言我一语给她说了不少训诫话,那求见的帖子也堆了一堆,她皱眉一一看了,终是些听到风声想来试探的,便都回绝了,只有一本,是太虚上境的请帖,邀她去赏花会,言语之中似暗示她将溪涯也带上,她细细想了想,于青鸟身上绑了书信,同意了。
事务大大小小,她处理了十几日才堪堪完了,其间还多有来清雨山居闯门强入的不速之客,被勾陈一一打出去,见这位帝君替云中君守门,来往的闲人便少了又少,最终无人敢犯。
溪涯对勾陈仍是心有耿耿,可她不愿给遥舟再添烦心事,便处处躲着勾陈,却不想勾陈似是欲与她交好,总来寻她,见她刻苦,便时不时指点一二,还教她剑法拳法,可以算是倾囊相授。
她着实厌恶不起来这个人,纵他与师父有婚约,纵他来云天上境的目的……便是欲与遥舟成婚。
遥舟得了空闲,已是半月之后,三尊将她最后一沓回言付与青鸟,四人几是同时松了口气。
“可算是送完了,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断了。”葫芦尊者伸了腰,摇头晃脑地道,“过后几日便允我回。”
“歇息?你可真是老了,葫芦,你忘记咱们清雨山居还住着一尊大仙吗?”白鹤尊者一捋胡子,哼一声气道。
“勾陈仙君?”葫芦尊者一拍脑袋,叹道:“我竟将他忘记了,不过,之后的也该是云中君的家室了,我们三个还在这儿凑什么热闹啊。”
“话并非如此。”莲花尊者摇了头,道:“清雨尊者羽化也甚久,到底咱们都是旧友,也该替他的徒儿操办一番呐。”
听这三位的意思,好像那勾陈来的目的是为婚约,遥舟微微皱了眉头,有些许烦愁,婚约是师父定下,她断不会毁约,只是现儿她着实无精力考虑这事。
“尊者们大可放心,我非不讲理的人,来云天上境,一是为了看望云中君一眼,二……的确是为了这婚约。”勾陈忽从院外进来,沉声道,溪涯于他身后跟着。
他缓步行到遥舟面前,却不坐,只静静望着她,叹了声气,苦笑道:“那婚约是清雨尊者替云中君定下的,我这次来并非逼云中君成亲,云中君若不愿,就当这婚约作废也可。”
遥舟与他淡然相望,摇头道:“婚约自不作废,除非是你不愿,我遥舟自知有誓不可轻易反悔,况且是我师父定下的,有关我师父的名声。”
“那你的意愿呢?”勾陈望着她,心中忐忑。
“我自对你没什么情意。”遥舟摆摆手,示意那三位尊者,他们便赶忙告辞离去。
溪涯轻声轻步,行到遥舟身旁,静静地望着她的侧颜。
“仙君坐吧。”遥舟将桌上杂物收起,请他道。
勾陈听话坐下,面上有几分颓然,望她一眼,道:“我知仙君应是听师命才应了这婚约,今日是我唐突了。”
“勾陈,若不是你来,我怕是早就忘记这婚约了,”遥舟淡笑,给他倒一杯茶,又拉溪涯坐下,为她也倒上一杯,她用手轻轻将溪涯耳侧的绒发别起,转头对勾陈道:“我与你无爱恋之情,与这仙界任何一人也是一般,故而与谁人有婚约也都是一样的,只是此为师父遗愿,他恐我以后无人相伴,太过孤寂,便为我定下婚事,此番拳拳情意,我自不敢相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