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挂着白炽灯,几个人正在忙碌布置,戏台底下一排排占地方的板凳。戏台前已经围着不少人了,多数都是小孩,大人收了工还要忙着喂鸡喂猪,小孩子最是积极,早早跑来等着。
杨边疆从自行车大梁取下带来的马扎,正好四个,用一条麻绳扎在一起,冯荞帮着解开麻绳,杨边疆已经挑了个理想的位置,把四个马扎依次摆开放好。这叫“占地方”,农村人实诚,你只要摆个板凳,甚至放两块砖头,后来的人就知道这地方有人,就不会再占用了。
“搞定,走吧。”杨边疆打了个响指,“我们去买点儿饭吃。”
杨边疆骑车带着冯荞,径直去了公社饭店,其实就是个三间屋的小饭馆儿,进去的时候里面空荡荡没什么人,他们自己找了张桌子坐下,招手叫服务员。
“吃什么?”年轻的服务员端着个本子,面无表情。
“油煎包行吗?”杨边疆问冯荞。
“行,我什么都行。”冯荞笑。她这是头一回下饭馆,感觉挺新奇的。杨边疆跟她说,吃着等着,冯东、冯亮马上就该来了。
“一盘油煎包,两碗米饭,炒个辣椒鸡蛋,再来一个小凉菜。”
“油煎包荤的素的?”
杨边疆问素的什么馅儿,服务员说韭菜的,想到韭菜味儿大,怕小姑娘不喜欢,杨边疆要了荤的。服务员在本子上画了几笔,报了钱数。吃饭是要先给钱的,一块零六分,再加七两粮票。杨边疆付了钱和粮票,服务员转身走了。
“同志,先给拿点儿水。”杨边疆喊了一句,对冯荞笑,“你吃油煎包,我还是米饭吃得饱。”
很快服务员把两碗二米饭和一碟小凉菜端了上来,两个满满的粗瓷大碗,白米和小米混在一起的二米饭,那时候白米金贵,小米却便宜。
服务员随手放下一个热水瓶,冯荞便自己拎起来,给两人倒水喝。
“刚去当兵的时候水土不服,那地方高寒,连空气都稀薄,缺氧,弄得胃不好,吃不得硬饭,就养成了爱吃米饭的习惯。高粱米饭、二米饭吃得多,白米饭不常吃,有时候连队晚上吃玉米发糕,我不爱吃,中午就使劲多吃一碗米饭,晚上随便喝点粥凑合过去。退伍回来以后,咱这儿不是水稻产区,家里都吃的煎饼,米饭就吃得少了。”
等菜的功夫,杨边疆随意跟冯荞聊起当兵的生活,冯荞听得新奇,心说怪不得他总喜欢跑到小食堂,悄悄拜托她做米饭吃。很快服务员把青椒鸡蛋和油煎包端了上来,两人就低头吃饭。
虽说是饭店,可那青椒鸡蛋炒得实在普通,一碟子小凉菜是好几样杂菜拌在一起的,倒是挺爽口。一盘油煎包冯荞没吃完,剩了两个,杨边疆负责打扫战场,随手夹起来就吃了,碗里盘子里都划拉吃光,不然剩饭剩菜是浪费,是要被教育的。
“杨大哥,钱我得跟你一人一半。”走出饭店,冯荞便开始在身上翻找零钱。
“下回吧,下回让你请。”杨边疆笑,“就你事多,我工资可比你多。下回你请我行了吧?”
冯荞坚持要给,杨边疆无奈:“别给我,我裤兜里不好装零钱,还容易丢。要不等会儿你请吃瓜子冰棒,正好连冯东他们一起请,好不好?”
公社门口有个小卖部,有瓜子、水果糖之类的零嘴儿,冰棒没有。杨边疆去查看占地方的马扎,冯荞就跑到小卖部买了些瓜子和一把水果糖,等她回到戏台的时候,冯东跟冯亮已经来到了,正站在边上张望。冯荞忙招手叫他们过来。
“晚饭没吃吧?”冯东一见面就关心这个,“喏,给你俩带的。”
“什么呀?”冯荞接到手里,发现是一包卷好的煎饼,用干净的笼屉布包着。冯亮说,担心他们晚饭没得吃,二伯娘给带的煎饼,特意炒了小咸鱼卷着。
“二伯娘真好——可是,我肚子都吃撑了,不知道你们带饭,我们下馆子吃的。哎,早知道就不用花钱吃了呀。”
她一说,那三个就都笑了,一个说她“小抠门”,一个骂她“小精细鬼”,笑的冯荞撅了嘴,只有冯东一个大好人,没忍心笑话她。冯东把那包煎饼拿过去,说再带回去就是了。
戏台上一阵铜锣声响起,大戏开场了,唱的竟然不是惯常看的样板戏,是一个挺有趣的地方戏曲,演员画着红红的脸蛋,扎着白头巾,做北方的农民打扮。戏台下边闹哄哄的,哄小孩的,闲聊天的,张家长李家短,其实乡村看戏图的就是个气氛,戏台上扩音设备也不行,演员咿咿呀呀地唱,唱些什么都听不太清楚。
那三个怕周围混乱,人多的地方什么人都有,还有小孩四处乱跑乱撞,三人就让冯荞夹在中间坐着。
其实他三个人就没怎么看戏,冯东跟杨边疆小声地聊天说话,说到什么高兴的两人就一起笑了。冯亮则忙着评论演员,一会儿说这个太丑了,一会儿说那个脸蛋抹得红红的像猴屁股。冯荞倒是认真看了一晚上的戏,可惜闹哄哄听不清楚,大概就是讲一个叫李二嫂的寡妇,突破恶婆婆阻力改嫁的故事。
冯荞给他们吃瓜子,那三个人磕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