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局促。
而她的表现,却大方许多。她笑着离开,走没几步,又回过头,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照理说,这信息应该释放得挺明确的了。可李向阳以前没当队长前,去别人家里求亲,被拒绝过好多次。自尊被伤得厉害。
现在哪里敢胡思乱想?更何况刘芳条件这么好。
他愣是目不斜视,冲她点点头,就去忙自己的了。对她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刘芳其实是有些尴尬的。
但他越是这样,看上去越跟那些追着她跑的臭男人不一样。
她看他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
李向阳这个人,头脑灵活,干事有魄力、有冲劲儿。才上任一年,就把一队的队务弄得井井有条,连秋收都拉开别队好大一截。
这不,最近还跟牛书记一起去立了功,保住了闹饥荒的二队队员们的命。
有素质有品格,还能吃苦。
关键,看到漂亮女人也能不忙不乱的,这份儿坐怀不乱的功夫,就让人敬佩。
这才是她要找的男人。
***
对李向阳这样的光棍儿来说,娶老婆当然重要。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这样的时刻,他只想跟亲娘,还有红果儿一起好好庆祝。
于是,刘芳说她下次再来观摩学习,他也没拦。还是照原计划,去公社供销社打了三两散装白酒,又称了二两豆根糖。打算回家,跟他娘和闺女好好乐呵乐呵。
东西一摆到桌上,他娘不高兴了:“你哪儿来的副食票?我咋不知道?有这些好东西,不知道留到过年吃?”
他得意一笑,谁还没个铁哥们儿?“公社小周借给我的。娘,我跟你说,县委那边的任免通知已经下来了,你儿子已经是党委办的助理了!”
“真的?”侯秋云正倒了碗水,打算递给儿子喝。一听这话,激动得差点把碗都摔地上了,“你亲眼看到的?”
“可不是咋的。人家牛书记专门把文件拿过来给我瞅的,上面白纸黑字儿写着呢。”其实他也看不太懂,但自己的名字肯定是认得的。
李懿君在旁边手舞足蹈地,给李向阳贺喜:“哦哦哦,我爹要当公社干部了~,我爹要当公社干部了~。”
“哈哈哈,”他一摸红果儿的小脑瓜,“咱乖果儿,以后就是干部子女了。你开不开心啊?”
“开~心~。”抱住老爹的胳膊,就开始撒娇蹭蹭。
“唉哟喂,没想到这事儿真成了……”侯秋云缓缓坐下。
忽然间就泪如雨下。
这下,可没把那边的两父女给吓到。
“娘,你怎么了?”
“奶奶,奶奶?”
侯秋云一擦眼泪:“娘没事儿,娘是……娘是太高兴了。没想到我儿子还有这么出息的一天。我们老李家,世世代代都是种庄稼,下苦力的。我侯秋云能够养出你这样的儿子,以后就是死了,进祖坟的时候,见到你早死的爹,也能够挺直腰板了……”
也不赖她反应这么大。公社这种地方,普通人就是想进去当个临时工,也得找熟人帮忙,都还不一定能成。更别说这种编制内的职位了。
那可是吃皇粮的啊!
有多少托人托关系,上下打点,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例在前面摆着的啊。
上回牛书记说是说要让她儿子当助理了,可那么多人死盯着公社里的编制的。一有什么风吹草动,那些人不得把牛书记办公室的门槛都踏烂啊?
李向阳听了他娘的话,心中自豪顿生,蹲在她膝旁,拉住她满是老茧的手:“不管儿子有没有出息,娘你都是能耐人。一个人把家产守住了不说,还把儿子拉扯长大了。队里谁有你能干?就是整个公社也找不出一个来。”
他说的话是发自真诚的。建国前,农村流行吃绝户。谁家男人要是死了,族里的人一窝蜂全都会涌上来,当着你孤儿寡母的面,把家产全分了。
侯秋云的性子,以前没那么厉害的。实在是男人死了,没了倚靠,为了膝下幼子,不得不咬牙奋起,拿把菜刀跟大家横。
当然了,这也是亏得她还有个儿子在,娘家兄弟又肯为她出头。吃了不少苦头,这才保住了这个家。
她和她男人感情好,不忍心给孩子找后爹。一个寡妇,为了拉扯孩子长大,可不得比旁人多吃多少苦,多遭多少罪吗?
现在听到唯一的儿子有了出息,说的话又知冷知热的,眼泪一个不小心,又流了出来。
嘴角却含了欣慰的笑。
“你娘我当然能耐,还用你说?”侯秋云笑骂一句,“我去弄几个好菜,今晚咱几个好好乐一乐。红果儿,你要陪你爹喝两口不?”
“嗯呐~,红果儿要喝。”
“这不好吧?红果儿还小呢。喝醉了不舒服怎么办?”李向阳有点担心。
“你不会拿筷子蘸给她喝啊?咱们李家的闺女可不是孬的,对不对,红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