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还有空分出精力来问他:“杨大人……你是怎么知道……慕容鸿文的手有问题?”
她喘着气,气息不稳。
杨晋原想劝她省点力气,转目看见闻芊正认真望着他,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便一路跑一路回答:“最开始和他闲谈时,我就觉得不太对。他请我喝茶,自己的茶杯却从不曾碰,自始至终我都没见他伸过手,这是其一。其二,当时你我在他卧房外听……嗯,的时候,我发现他房中陈设也很是古怪,你还记不记得,桌上摆了一只金碧杯?”
闻芊答得很是干脆:“不记得。”
“……”
“那只杯子没有把柄,但右侧有条管子。”
她恍悟:“他喝茶是用吸的?”
“对。”杨晋一面跳过水上的石头桥,一面伸出手牵她,“光禄寺卿、殿试读卷官,慕容鸿文所任的官职,都不需要如何动笔。况且,这件事家父也曾经提过,所以我想,他的手必然有问题。”
闻芊若有所思的哦了声,“原来如此。”
“对于他这个病,我从前也曾在医书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山庄深处的草木更为丰茂,背后的浓烟仿佛淡了不少,杨晋刻意放缓脚步等她,“男子阳衰,不能人事,双手并关节软弱无力者,是为‘骨软之病’,而这种病大多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难以根治,且会随着年龄的增大逐渐加重。”
“那老qín_shòu能活到这把岁数还真是奇迹了。”闻芊感慨完,“也难怪他近年不再动笔,原来不是不想画,是不能画?”
“不。”他突然摇头,“若真是如我所想,既然是娘胎里带出来的病,那他不能动笔,又岂会是只是从近年开始。”
她从这只言片语里听出些微妙来:“你此言何意?”
“我有一个猜测。”
杨晋顿了顿,“会不会当初,和棠老夫人书信往来的那个‘归鸿’先生,根本就不是慕容鸿文?”
不知是被他这个大胆想法给吓得不轻,还是跑了太久腿上无力,闻芊竟一个趔趄摇摇欲坠,幸而杨晋眼疾手快将她拽住。
遥遥听到又有烟花炸上天的动静,远处的大火势头分毫不减,但见这附近还算安全,闻芊扶着树干喘了口气,顾不得去细想他方才说的话。
“歇会儿吧——老太太怎么样?”
杨晋将棠婆放下,借月光与火光察看她脸色,伸手把脉:“还睡着。”
他虽喘得没她厉害,但一路背着个人奔跑,呼吸声却也稍显粗重。此刻暂无危险,两人遂一身疲惫地并肩而坐,仰头听着对方的气息。
难得宁静的四周隐约有虫鸣,杨晋刚刚将喘息调匀了点,耳畔忽闻得闻芊轻声开口:“海棠花?”
他循声望去。
挺拔苍劲的榕树根旁,艳艳的海棠火一样在夜色中绽放,并非一朵,两朵,而是成片成片,花涛如海,仿佛和远处那些跳跃的焰火冥冥中交相辉映,开出一场难以描绘的锦绣荣华。
海棠沿着青石板铺成的小道朝前延伸,路的尽头有一间简陋的屋舍,似有灯光闪烁。
闻芊和杨晋走进去的时候,微弱的烛火在纸糊的灯罩下明灭不定,将房中人的身影拉得左摇右晃。
室内的两张木桌拼在了一起,上面摆着一卷长长的白鹿宣纸,一支狼毫挥翰成风,笔走龙蛇。
老长随眉眼宁静,神情专注地落于纸上。
他笔下所描绘的,是幅觥筹交错,歌舞升平的中秋夜景。
皎皎月华下,罗绮如虹,灯火耀目,纷繁的人群在水面投出倒影,仿佛有新声巧笑隐于其中。
那些熟悉的场景似要跃然而出。
杨晋拉住闻芊在旁静静观看。
待他勾好最后一笔时,才淡声道:“老人家,您才是归鸿先生吧?”
闻芊先是一震,愣愣地看着杨晋,随后视线蓦地转向那老长随,眯着眼不可置信:“是你?”
说着便忍不住上前走了一步,“你为何要替慕容鸿文做这些?”
他笔尖一顿,抬起头朝虚里发呆了好一阵,方操着沙哑的口音,缓缓说:“归鸿先生……这倒是个挺久远的名字了。”
闻芊急忙追问:“你还记不记得,三十几年前,京城教坊司内,有个叫沈青汲的女子?”
他将毛笔放入一旁的盛水小盂中,墨汁如烟似雾地在水里化开,答非所问的开口:“二位贵客是从何而知的?”
杨晋定定注视他,平静道:“是位你我都熟悉的故人。”
老长随并未说话,只慢悠悠地将手中的毛笔搁下,用镇纸将飞起的一角压平。
“你……”
闻芊还要开口,却被杨晋轻轻握住手腕,他冲她摇了摇头。
桌下的矮凳被拖了出来,老长随提起炉上的茶壶,翻开两个杯子,将茶水一一满上。
“大人。”他语速依旧不紧不慢,“可否听老人家讲个故事。”
对此无人言声,像是没有异议,他也没多问,把茶杯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