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见小螺子语气不像作假,也就笑道:“小螺子哪里话,大家到底都是大厨房里的人,不结成一团哪成。这种事,也说不准哪天就落在哪个身上,我来了这几个月,别的不说,这个道理总算是学会了,大家互相照应,才能有安生日子过,一个人毕竟只有一双眼睛,且又没长在后背上,你说,是不是?”
小螺子笑笑点头,却不再接话,只向外间走去,宋妈妈看看子规,也点点头,又道:“快去干活吧,今儿中午可是大事。”子规收声而去,见杜鹃正忙着将蒸熟的鸭舌剖开去骨,便上前帮忙,宋妈妈也就走开,一时厨房里复又安静了下来。
正午时分,来人传饭,子规与众人将早已装好的食盒拿上,皆是一色戗金彩漆云龙宝盆纹大圆盒,鱼贯而出,朝园中间花厅行去。
走到将至花厅位置,子规便觉出今日的摆设与以往大为不同,园内本是绿阴匝地,眼目清爽,而面前这段游郎上又用上了许多楠木架,再摆上无数盆葱翠松柏,间中放着几盆莲花,万绿丛中隔出小小的红色来,且那莲花半开不开,一幅娇羞模样,正是艳而不俗,清新爽目。
待到花厅里面,见四周挂上了水纹虾须帘,地上满铺着紫竹与黄竹劈丝后,交织而成各式花纹的席子,平平整整,端端正正。各人皆是一把花梨藤心扶手椅和黑漆嵌螺钿荷塘图小几,并不拢坐,最上面除设一张黑漆嵌螺钿彩绘描金云龙纹小几外,更有一张瓷榻,上铺龙须草席,软滑幼凉,可坐可卧。
花厅内墙壁皆用紫檀花板,上面精雕细刻着各式花鸟鱼虫,也有山水人物,从中间隙缝中望出去,隔着几片花圃,再远处便是玉液池,虽看不清近景,满池荷香却是掩不住的,清风拂过,泌人心脾,如至仙境。
子规只略微张了一眼,便忙着将手中的食器放下,又将菜品拿出摆于几上,手不停歇,眼不空望。
杜鹃依旧是一付好奇模样,上下左右打量个不停,一时眼不见,又没收住脚,差点撞到前面正在放菜的小螺子身上,小螺子身子一斜,左手忙扶住身边的板墙,又赶紧用右手托稳被身子带动的有些不稳的案几,案几晃了一下,遂平稳下来。
子规见了直惊出一身冷汗来,这个时候若将案几打翻,饭菜泼洒出去,恐怕整个大厨房都要跟着遭殃,她看了看小螺子,以为对方一定会对杜鹃怒而发作起来。谁知,小螺子不过瞪了杜鹃一眼,嘴里小声斥了句:“眼睛长哪儿去了?小心点”
子规放下心来,小螺子看了她一眼,脸上若有似无地浮出一丝笑来,不待子规有所反应,就又转身忙开了。子规心中有数,也不免一笑,转身继续。
拢香院里,琴丝正满心欢喜地伺候宁娥更衣,宁娥将家常衣服换下,交给一旁的书桐,又看了看琴丝手中的正红牡丹纹暗花纱长身褙子,脸色犹豫又带些紧张。
琴丝柔声劝道:“大*奶,这件最好,折枝牡丹纹平纹花样,最是富贵,且又是正红色,正合奶奶身份,也是奶奶最喜欢的颜色花样,奶奶如何又犹豫起来?”
宁娥摇摇头,又看看床上那件月白地莲花金鱼纹暗花纱褙子,慢慢开口道:“要不,还是这件?大爷喜欢清淡些的,且又在暑天,穿那正红的,只怕太过热闹,这个颜色望着倒凉快得很。”
琴丝大不以为然,开口道:“这如何使得?这原是大小姐爱的色样,大*奶不过图新鲜,一样做了一件来,到底也没穿过一次,今儿大好日子,怎能穿这个?”
宁娥将两件衣服再细看过一遍,最后开口:“就穿那月白色的,大热天的,穿那么热闹做什么,旁人见了,嘴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笑话咱们呢。”
书桐心中明白,大爷回来,宁娥更要一切小心,方不落了众人口舌,也不能枉费她平日里一向的名声,因此才选了这清淡衣服,于是也开口附和道:“大*奶说得是,这颜色虽不如那红的喜气,可今日必是人人穿红,大*奶这身,倒能从那一片红中出跳个新鲜来,大爷见了,想必也会喜欢。”
宁娥点了点头,书桐便将手中旧衣服放下,拿起床上那件褙子,伺候宁娥穿上,又系上条相配的绣淡色城芙蓉花浅蓝色长裙,琴丝一旁嘟嘴看着,气鼓鼓的样子。
宁娥从镜中望她一眼,倒好笑:“你又噘着个嘴做什么?不过一件衣服罢了,小家子气的,还不将这些收了,再去拿我的头面盒来”琴丝倒站着不动了,嘴里只道:“大*奶要哪一个?我是不敢再枉动了,白费了些力气”
宁娥嗔道:“你的力气留给谁使?使你动倒还说白费了,那早起赏你的玉延索糕,都吃到狗肚里去了?说给你吧,力气是攒不下的,你不使,倒真是白浪费了,还不快去拿来”
琴丝无法,只得去后面柜子里,拿了一只黑漆描金乐舞图鸳鸯漆盒过来,宁娥看她一眼,笑道:“怎么不给我打开,小蹄子,真要我动手不成?”
书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