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了越鸣砚和秦湛。
秦湛眉目冷清,瞧着便不像好惹的,妇人只敢看了一眼便移开,她看向秦湛身前的越鸣砚。不过十六的少年穿着阆风制式的衣裳,头发用着滴翠的玉冠束起。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新奇的、由金丝固定的水晶片,瞧着价值不知几何,妇人不免多看了两眼。尤其是这少年的气质温和,看着便十分好说话,妇人在犹豫片刻后,开口问道:“请问你们找谁?”
越鸣砚愣了一瞬,秦湛也微抬了眼。
好在越鸣砚很快反应过来,他笑了笑,说了舅舅的名字,在妇人困惑不解的目光下,只说是他的晚辈,将在东海备好的礼给了妇人,便打算离开了。
妇人送走二人,男童还在说着:“哥哥,那是哥哥!”
妇人骂道:“哪个哥哥,你哪里来的哥哥,你娘我为了你做了多少事,你呀,早晚气死我。”
越鸣砚与秦湛走了,直到快要离了三街,秦湛才道:“这也没什么,当你死了,也总好过日后来寻你麻烦。”
越鸣砚笑了笑,他回答秦湛:“舅母虽因生计而赶走了我,但我幼弱之时,抚养我也是真。我道了谢,留了话,不让舅舅担心便也够了。”
“世人匆匆,唯我道长存——师尊,我刚入阆风时曾听引路的师兄如此说过。舅母于我,先王于师尊,是否也是这个意思呢?”
秦湛听着越鸣砚的话,知道他是有些担心自己会因商陆的死而伤感,所以才会这么说。
可她听见这话,想起的却是温晦。
温晦曾说:“世人匆匆,唯我道长存。”可他刚说完却又笑了,对秦湛说:“长不长存倒是不重要,说到底,‘我道’是什么,阿湛,你觉得呢?”
那时候秦湛正陪着他在林子里,温晦刚将猎物烤上,秦湛全副身心都在烤肉上,面对温晦的提问顺口道:“肉吧。”
温晦愣了一瞬,紧接着乐不可支。他伸手揉了揉秦湛的脑袋,笑着告诉她:“是你所喜欢的、要比活着还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我们阿湛的道会是什么样呢?”
秦湛想,什么样呢?她的道,是无坚不摧、是一往直前。
是不折。
秦湛道:“倒也并非如此绝对。”
越鸣砚:“……?”
秦湛迈步向前,她说:“说到底,道是什么?都说剑修的道是手中剑,可手中剑如何,仍是你所赋予的、寻来的。说到底,道还是你自己想寻的。”
“世人匆匆未必不可长存,我等求道,寻得也未必是长存。”
越鸣砚看着秦湛,他下意识问:“那是什么?”
秦湛微微一笑,她对越鸣砚道:“是无愧。”
无愧而不折,无愧……方上下求索,似长江奔流而寻,永续不绝。
秦湛笑着问:“不知到你的道会是什么样的。”
燕白插口道:“小越的剑是眠冬,大概和冰清之类的有关吧。”
秦湛倒觉得越鸣砚的性格和冰扯不上什么关系,和清洁大概还可能有点关系,秦湛笑道:“或许未来小越会是正道最无私的剑修也不一定。”
原先的气氛便在燕白和秦湛议论的话中散了个干净。越鸣砚顿了一瞬,看着气息平和的秦湛,眼里也不免有笑意。他跟了上去,却瞥见了巷尾躲着的一个姑娘。
这姑娘衣裳褴褛,见他看了过来,便飞快地跑了。
秦湛也注意到了那女孩,她顿了一瞬,猜或许是越鸣砚看见了她想起当初流浪的自己,便对越鸣砚说:“你去瞧瞧,我在王宫前等你,你记得路吧。”
越鸣砚回了“记得”,秦湛便与燕白先行。
燕白还在说:“小越身上有钱吗?给钱合适吗?会不会被抢啊。”
秦湛回:“小越,燕白让你最好送那女孩子不会被抢的东西。”
燕白:“我可没说!那得多烦啊!”
越鸣砚笑了,他说:“我知道。”
越鸣砚曾经流浪过一段时日,虽然少,却也知道给钱是不合适的。他见那女孩躲进的是巷尾的破庙,也不急着去,先买了些食物,又买了点半旧的衣袍,方才往庙里去。
可他提着东西刚走进去,那女孩子就躲到了一旁。
越鸣砚想了想,对她露出温和的笑容,他说:“我只是给你送点东西,过两日怕是要降雨。夜间寒凉,要是生病了就麻烦了。”
那女孩并未动,直到越鸣砚将所有的东西都放了下来,打算离开了,她才低低说了一句。
“你会笑的呀。”
越鸣砚听见这话猛地回头,那女孩刚出了柱子去够他留下的包裹,越鸣砚这才注意到,这女孩藏在杂乱刘海下的眼睛瞳孔是银色的,极为骇人。
他顿了一瞬,并未靠近,只是远远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我不会笑?”
秦湛和燕白在宫门前等越鸣砚。
这无疑给了守门的侍卫们极大的压力,秦湛说“没关系我就等个人”,可根本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