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狗贼不欲杀我,便将我当作俘虏带回越国关进大牢,对我伺以酷刑,企图让我归顺越国,为他们所用。”
渐青点点头,庞伯伯的用兵之术是很厉害的,若不是越国卑鄙突袭,庞家军也不至于战败。所以越王想得到他这一名猛将也合常理。
庞飞成拉起她和阿颜,一边往外走,一边快速说道:“这些天我在牢里听说你来到了越国,还进了宫,我想到当年他向咱们陛下讨你做他的义女,被陛下拒绝,所以我就知道他现在仍不死心便逼迫于你了。今晚我趁牢头庆生请狱卒喝酒,偷偷跑了出来,打晕了一个太监,穿他的服装一路打听到这里,便是来救你出去的!”
渐青和阿颜主仆俩默默听着,表情截然不同。亲厚的武功高强的庞将军来救她们出宫,阿颜险些喜极而泣。
渐青则压下心中重逢的喜悦,心头抑制不住地冒出种种疑虑。只见她凝着一张俏脸,目光迅速掠过周围,谨慎地观察环境中泄露的细节,当她瞧见幽静的长廊空无一人,假山后似有暗影浮动时,她的脸色霎时白了。
“青儿,你怎么了?”见她突然停下,怎么也拉不动,焦急道,“青儿别怕,庞伯伯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会救你出宫,咱们快走罢!”
阿颜重重地点头,目光焦灼地看着她,似催促她快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渐青却在这个时候,拉过阿颜,退后一步,对着庞飞城说道:“对不起庞伯伯,我不会跟你走的。”
庞飞成错愕,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不跟我离开这儿吗?”他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席狗贼他……”
他话未说完,就被渐青打断,只听她平静地说道:“庞伯伯,越王陛下已是我的义父,我不许您这样骂他。另外,不是他逼迫我,强拘我于此的,是我主动投靠他,心甘情愿入王宫做他的义女的。”
庞飞成呆住了,“青儿你为何这么做……”
阿颜也看着她,眼里是不可置信。
阔袖中的手用力攥紧,她竭力镇定,“您是看着渐青自小长大的人,应当知道我……我受不得贫苦落魄的生活,我投靠义父,便是……为生计所迫。”
“你!”庞飞成气得身子微抖,高高地举起了手掌。
渐青闭上眼,然而那一巴掌却没有落下来。她复而睁开眼睛,声音低落下来,“庞伯伯,您知道么,自从南虞灭了之后,我便从享尽富贵荣华的公主变成了一无所有的孤女,无父无母,无从依靠,我只能依附强国而生。您觉得我轻贱也好,不知廉耻也罢,可是我只想活着。”
她直视庞飞成的眼睛,语气坚定如磐石,“已逝之人在九泉之下,必不愿意看到生者受苦受难,我相信他们更希望我过得好,所以,我会好好活着。”
庞飞成看清她眸中的某种信息,心神一震,干裂的嘴唇嗫动,正想说些什么,岂料渐青拉过阿颜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回走,只留下一句话——
“庞伯伯,你好不容易逃出大牢,便快些离开罢,恕我不能远送。”
渐青步履不停,阿颜抓着她的胳膊,急切地摇头,想劝她跟庞飞成一起离开,渐青这时的力气大得惊人,紧扣着她的手腕不松开。
一声闷哼从后面传来,阿颜猛地回头,当看见庞将军背后中箭,半跪下来,面容痛苦,大眼迅速蒙上了一层水雾,口中发出呜咽声,然后转头拼命地摇晃着渐青的手臂。
不知几时,越王光临,随从是他的侄儿席牧以及朝廷重臣,身侧左右是清一色的护宫统军。
越王踱步来到庞飞成面前,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叹道:“孤本来还幻想着终有一日能收服庞将军,为我西越大军效力呢。今晚看来,怕是等不到庞将军归顺于我的那天了。”
这话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越王是不打算留着庞飞成的性命了。
“陛下?”护军统领发出请示,得到越王的首肯。
就在他将要拔剑之时,渐青提起裙幅朝这边跑来,微喘着气下跪恳求越王:“义父,渐青求您,能否看在庞将军自幼照看我的份上,饶他不死?”
越王瞧着她两鬓发丝垂下,被风撩起,一张如玉的面孔苍白无血色,似水的眼眸里明晃晃地映着惊吓和无助,这样的她像极了秋季时候,他出城狩猎时捕获到的幼鹿。
视线落在她羸弱的身板上,他脸色缓了缓,温和道:“这外面风大,小心着凉,你先回院子里去吧。”
渐青还想再说,但触及他的眼神,不由噤了声。离开时,也没忘了礼数,乖巧地欠身朝他福了一福。视线掠过他身边站着的冷峻青年,她忍下心气,行过礼后袅袅离去。
皎洁的月亮终于从重重乌云里探出脸来。
现已是夜半,内侍英灿轻手轻脚地入了青苑,绕进后院,小心地关上门,对坐在榻上等候的渐青回复——
“回禀主子,庞将军被送出宫外了。”
只有死去的人的尸身,才会被运送出宫。
渐青身子晃了一下,支撑不住地倒下。
今夜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