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不动。习惯成了自然,虽说此地并不寒冷,时节又已暮春,手中仍是牢牢握了他右手,似是生怕那手再受阴寒之苦。
不知多久,床上那人……忽然微微动了。
慢慢睁望向四周,眼光渐渐落在了萧红屿身上。
虽然这几天眼见着他不时醒来,却无一次真正意识清醒,无不是片刻又昏沉睡去,但乍见那眸子对上自己,萧红屿仍是心跳加了快。
“云弟……你怎样?”他低低唤道。
夏云初不答。
屋中光线幽幽,窗外一丛竹林斑驳影子,透过窗纱落在他苍白面上,是暗涩的不健康。恍惚着不知多久,夏云初终于开了口,神色是无比的茫然:“萧……红屿?……”
“是!……”萧红屿狂喜之下,险些流下泪来——认得自己,可不就是意识清醒了么?!“是我!……”
夏云初的眼睛,缓缓望向了自己的右手。很多很多事慢慢浮上来,是痛是伤,是爱是痴,似乎都已是前生之事。
再望着面前这男子面上惊喜神色,憔悴容颜,若仍认定他是伪装,也未免自欺欺人了。他不信师父临死之言了么?……见了自己寻死,终于信了自己始终无辜?
信与不信,又怎样呢?……该断的,终究要断。
挣扎用力,他不知自己那轻微语声能否能传入那人耳中:“若我醒时……再见你握着我的手,……我便砍了右手去。……”
一字字说完,胸口闷得忽似要炸开,是因了这绝决还是因了那病痛,却迷糊着不自知。
如他所愿地,那手如遇火烧般,飞快放了开来。……不想再看那人此刻脸上是何表情,他疲倦地闭了眼。很快,不可挡的眩晕袭来,又陷入了沉睡。
柳茗看得清楚,又听了那句,再看萧红屿脸上转瞬间由柔情转了震惊,也不由暗自苦笑。
萧红屿怔怔出神,忽然问:“柳姑姑……我问你,你信他是早知实情,和他师父串通一气的么?”
柳茗微微一笑:“我虽对他了解不多,倒也不信。”
萧红屿微笑:“我更不信。初听时鬼迷心窍竟糊涂了,可回头细想,我只信自己的心。……”脸上涩然之色现了出来:“他是恨我,又想让我死了心。才承认那些。……”
柳茗心中微叹,道:“你不如先行避开,等他稍好些再来劝他。”
萧红屿默默不语,半晌静静抬了头:“柳姑姑,这几日我用了姑姑开的强生气血之药,已觉身上好了很多。你上次对我说的那法子,不如就从今天开始一试。”
柳茗吃了一惊:“不行。那过血之法本就凶险,你本就已是失血之人,此刻身体虚弱得紧,冒然行使,我可保不准不出事。”
萧红屿淡然一笑:“可我怕他等不得。姑姑你也说……他近来所受过多,气血虚弱到极点。只靠将休养息,怕是熬不过去。……这便开始吧,有什么事,也是我甘愿。”
柳茗沉默半晌:“你这般救他,可我瞧他的样子,怕是却不领情。……”
萧红屿涩然摇头:“我原本也没指望他领情。姑姑,你知道么?自从幼年家变后,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是冷了的。可那日在崖下抱着他,我才忽然发觉原来这世上,有一个人的生命……比我自己的重要百倍。”
“好,既是你作了决定,我帮你。”柳茗转头看看夏云初:“这孩子,也是命苦,也算帮他罢!”
转身进了内屋,不一会出来,手中已多了大小两个托盘。盘上银针数管,皮线丈余,细看那皮线,却又颇粗似是中空,更有些萧红屿从未见过的古怪事物列在上面。
“这过血之法,是我柳家独创,可惜人体医理千变万化,我家苦心钻研数代,其变化奇妙,仍不能穷。……”柳茗微微摇头:“至今人体内有几种不同血样,我也仍不能知。却是清楚这过血之法一旦施受两人间不相融合,便可令受方气血凝滞,立时送命,却是再凶险不过。”
萧红屿点了点头:“上次姑姑不是已采了我俩之血做了相融试验么?既然结果无碍,他在过血中应是无忧。”
“话虽如此,可……”柳茗迟疑一下,道:“若是施者所流鲜血过多,超出身体所限也是相当于自行失血。此法我从没真正在人身上用过,我怕你的身子此时不宜。……”
萧红屿静了静,微微一笑:“姑姑,绿川和我从小练武打架,你是看着的。日后闯荡江湖受了什么重伤,也常是你妙手回春。……你几时看我会因血流得多,便再活不过来?”
停了停,望向了夏云初:“夏云初,你想死,我却不许。你想躲我……我也偏不放。”眼中神色复杂:“你身上若流着我的血,还能与我一剑两清么?”
柳茗不语了,抬臂拉了张长长木躺椅过来,让萧红屿平平睡下,柔声道:“一会我在你臂肘处引出血流来导入他体中,你若有任何不适不准强撑,需立刻告诉了我,否则……”
“否则我送了命,也就救不了他了。”萧红屿笑道:“姑姑放心,我还想留着这命,听他醒来再叫我声大哥呢!”
柳茗但笑不语,眼见夏云初方才醒来那心死之状,要他回心转意,却哪里是易与之事?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