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论,林霏还是伸手探了探窦宁儿鼻下的气息,气息太过微弱,趋近于无,再探脉搏,才能肯定人还活着。
林霏低下头凑近窦宁儿耳畔,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窦宁儿眼睫微不可察地颤了颤,便再无动静。
林夕尚且神游天外,她的注意力全在窦宁儿脖颈上一根小拇指那么粗的血印子上,未听见晏海穹所说。
林夕:“她死了吗?”
听见林霏说窦宁儿还有救,林夕提着的心这才落回实地,一松懈下来,她才发现自己全身酸痛,四肢无力,额头后背都发了冷汗,还接连打了五六个喷嚏。
两刻钟前,她跑来西厢寻仇,还未入门就听见凳子倒地的声响,推门而入,却见房梁上挂着个白影,林夕被吓得转身就跑,还未跑出院子,越想越觉得那挂着的白影是窦宁儿,她连忙折返回去,将人给救了下来。
事发突然,她来不及去叫人,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危急时刻,手无缚鸡之力如她,竟也能将窦宁儿从白绫上抱下来,只是她没站稳,二人一道从凳上摔了下去。
当时是林夕在下给窦宁儿当了肉垫,也不知是因为摔疼了,还是被窦宁儿面如金纸的脸色吓到了,林夕鼻子一酸,泪水便哗哗的淌了下来,更想不起要去叫人。
束手无策间,还是晏海穹第一个找了过来。
如今得知窦宁儿没事了,林夕一摸后背,疼得龇牙咧嘴,再别眼,便看见谢桓立在一旁。
谢桓冷眼看着林霏等人忙活,听见窦宁儿还有一口气在,他略感失望。
虽然他已答应林霏不再插手窦宁儿的事,但总归对她心有芥蒂,如何能装出一副好脸色?
鬼朴子得知消息后匆匆赶来。
今日当真是邪门,天梁宫三名女子接二连三地受伤,他手中的医箧就没放下过。
林霏将窦宁儿抱起,安放在床上,男子皆退去外间等候。
待鬼朴子初步诊断后,便与林霏道:“幸好救的及时,保住了窦姑娘一条命。”
林霏:“可有甚么外伤?”
“要等窦姑娘醒来以后才可确定,但声裂是一定的。”
林霏与林夕互视一眼,知道没有风瘫已是最好的结果。
鬼朴子写下药方后便出去了,屋内仅剩林霏与林夕二人。
有惊无险地度过一劫,林霏这才想起询问林夕发生了何事。
林夕便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
林霏听说她竟凭一己之力将窦宁儿救下,颇有些意外,忙问:“救人的时候你自己可有受伤?”
果然就见林夕拉下了小脸,惨兮兮地讨娇道:“我背脊疼。”
“怎么了?”林霏心下一紧,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查看。
林夕风寒本就还未好全,下昼又失足落水,傍晚再被这么一吓,如今已发起了低烧。
林霏让她将袄裙一件件褪下,待林夕脱的只剩件肚兜,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羞的,莫名打了个寒颤。
林霏绕到后头去看她的背脊,便见白皙的肌肤中央,印着一大块红肿。
“哎哟哎哟!疼疼疼!”林夕身子往前一缩,避开林霏抚上来的手。
林霏出门唤人拿来药油,又让林夕坐在杌子上,抹了两手油,蹲下身亲自给她匀开淤青。
室内被地龙烘得热燥,林霏匀了一会儿便开始发汗。
林夕疼得抽气声不断,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林霏开口问她:“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跑到这里做甚么?”
林夕咿咿呀呀一阵,才口齿不清地回答:“我被气得睡不着嘛。”
“气甚么?”
“就是,就是窦宁儿她推我。”
林霏动作滞了滞,沉默一晌,轻声问:“那你还救她?”
林夕哼了声,不情不愿道:“因为师姐不想她死啊。”
末了,她又小声嘀咕了句:“我也不想她死。”
此言过后,师姐妹二人再无话语。
林霏最后揉了把,便拍了拍林夕的腰,示意她可以将衣裳穿上。
林夕系好衣带,跑去床边看了窦宁儿一眼,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言讫,她还是伸手为窦宁儿掖了掖被衾。见此场景,林霏顿觉林夕长大了,已不再是从前那个遇事只懂哭鼻子发脾气的女娃娃。
今日窦宁儿将林夕推入湖中,林霏虽未亲眼目睹,也知定是窦宁儿所为。那一刻她的心情极为消沉,既有因林夕落水而生的担忧害怕,又有对窦宁儿的心冷愤怒。
若说此前她一直坚信窦宁儿心地善良,只是被心魔迷了眼,那在林夕落水一刻,她所有的坚持悉数崩塌。她实在想不通窦宁儿为何要这么做,林夕何曾得罪过她?
窦宁儿如何对自己都可,林霏毫无怨言,可她无端伤害身边人,便是真真正正触及了林霏的底线。
林夕落水那刻,林霏当真是生了放弃窦宁儿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