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很低,但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在,听在人耳朵里,多多少少会让人觉得不舒坦,顾安然不悦地上前一步,护住顾婉,抬头道:“我们……”
可是,他一句话没说完,顾婉已经展眉而笑,再一次点头,道:“好。”别人听不出来,她五感灵敏,却是明白,这少年并非倨傲,他的意思是,这两个小丫头是可靠的人,可以信赖,只是他很少说话,也不会说话,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就有点儿不恰当了。
顾安然一怔,可他到底疼爱妹妹,于是也就住了口。
那胡姬细细地端量了顾婉一下,脸上似乎露出一抹欣悦之意,一伸手,把她身后两个小丫头,推到顾婉身前,笑道:“我带了她们三年,每日让她们洗衣做饭,劳动不辍,从不让她们登台献唱,也不许她们学那些勾当,小娘子放心,她们能伺候人,也懂事,懂规矩,你不亏。”
说着,她轻轻点了点那丫头的背脊,两个丫头就下拜行礼,齐声道:“见过姑娘。”声如黄莺,甚是悦耳。只略带了一点儿北地的口音,不是当地人。
顾婉叫她们起身,这时才看清楚两个丫头的模样,她们的样貌寻常,只是长得一模一样,只嘴角一点儿朱砂痣,一个在左,一个在右,眉目温婉,观之可亲。
就连顾安然看了她们的样子,也觉得妹妹收这两个当丫头,挺合适。
那胡姬看了倚在少年怀里的女子一眼,叹了口气,把手上的木头圆珠儿串起来的手串摘下,给两个丫头一人戴了一串,低声道:“拿去戴吧,不值钱,留个念想。”
两个丫头一语不发,泪珠却滚滚而落。
胡姬声音也是凝滞,苦笑道:“傻丫头,别哭,不是大姐不要你们,只是这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日子太苦,餐风露宿也就罢了,日日不得安生,才是难事,你们和我不同,我是没办法,你们总还能求一个一世安稳的。”
胡姬叹了口气,用衣袖替那两个小女孩儿抹了抹脸,笑道:“好孩子,别哭,大姐旁的不行,看人的眼光却不敢不准,你们以后跟着小娘子,若是忠心耿耿,心意不变,将来,一定会有一个好结果……”
两个小丫头终于抬头,跪下去,冲着胡姬磕头:“姐姐放心,您教导我们的,我们一定记着。”
不待她们把话说完,黑衣少年忽然一蹙眉,目光在旁边雅间的门上打了个转儿,开声道:“要走了。”他话音未落,已经一手抓住胡姬,另一只手把那位姓罗的女子揽在怀中,飘身出门,只一眨眼的工夫,就走出老远。
顾婉按了按眉心,低声道:“不知会不会惹上麻烦……”以她的眼力,隐约能看到这少年身后缀上了好几个人,显然,这少年带了一身麻烦而来,而他开口与自己说话,也不知会不会同样让麻烦沾到她的身上——现在,他们兄妹可没有不怕麻烦的底气。
好在,顾婉是多虑了,没人因为那黑衣少年几句话就来招惹她。
吉祥坊的老板亲自出面,把那两个丫头的身契送来,问过顾婉再不想选什么人之后,还替他们雇了车,送兄妹俩回家。
一进家门,顾安然和顾婉明显觉得大不一样,至少,人气比往常旺了许多,院子里被清理的干干净净,一点儿杂草落叶也无,大青石台阶,也光亮如明镜。
屋里没人动,路三娘,吴家两口子和他们那闺女,王大,王二……除了路三娘的婆婆病重,现在在南厢房里歇着,其他人都规规矩矩地立在院子里,迎接顾家两兄妹归来。
顾安然也不多说什么,简单交代了几句,要他们守规矩,好好做事,就把人扔好由妹子管家,他这个当大哥的,自然不好多插手。
事实上,当初父亲顾风还在的时候,顾家也曾仆从成群过,那时顾安然虽然小,到也记事儿了,他还清楚记得,家里仆从都是由母亲管,奖罚制度,也是母亲订,父亲是从来不插手,现下,他也是按照以前家里的规矩做,却从来没想过,他家宝贝妹子才十岁。
幸好顾婉做这事儿还算轻车熟路,吴家和王家的都没给名字,还按照以前那般叫,就是那两个双胞胎丫头,以前根本没有名儿,一直是大丫、二丫那么叫,她们很小就流落江湖,让那胡姬救了回去,连姓什么都忘了。
顾婉想了想,就道:“跟着我姓顾吧,大丫就叫宝笙,二丫就叫宝琴。”
两个小丫头眼睛一亮,高高兴兴地道:“谢姑娘赐名。”
这时,她们两个才有了一点儿活泼样儿,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了。
顾婉笑了笑,借着就给众人分派了下差事,以后吴家两口子,一个负责赶车、看门、还有打扫院子,一个负责洗衣做饭,他们的闺女沫儿就在厨房打杂,王大、王二去顾安然的书房伺候,也能跟着识几个字,至于路三娘,以前是县令夫人,管家很有一套,又识文断字,暂时就负责管家管账,连带着采买也由她负责。当然,暂且先做点儿简单的,复杂的等她平安生下孩子再说。
“你们若是各尽其职,我们顾家绝不苛刻下人,以后,吴伯两口子,还有三娘,你们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