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读书,像顾安然这样才十九岁的,那就是相当相当的年轻。整个集贤馆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东侧门外顾一清顾师的宅院,修建的并不算‘金碧辉煌’。相反,这宅子很简约,看起来丝毫没有海内名士该有的气派。一扇黑乎乎,虽然不至于破旧,却平平无奇的大门前,立着两个短衣打扮的家丁,都举止斯文,多少带了几分书卷气。
顾安然一下车,王大就咋舌:“人真多……”
顾安然笑了笑:“今天来的。应该是前二十名的考生。”按照排名前后拜望先生,这一向是丰朝各大书院不成文的规矩。
不过,虽然只是前二十名,可再加上家丁下人。集贤馆东侧门外又不算宽敞,还是出现了这般人山人海的现象。
“大郎,他们怎么都不进去?”王大挠了挠头,“明明有这么多学生到了,怎么这顾先生家还是大门紧闭的?”
顾安然四周扫视了一眼,见这些学生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一般衣着打扮豪奢的,聚集成堆,而穿着稍显寒酸的,则聚拢一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在他还不知道该不该上前询问的时候。门内有一个管家出面,和两个家丁说了几句话。其中一个家丁就忽然走过来,客客气气地道:“各位公子,实在抱歉,让诸位久等,只是先生正在会一位贵客,只好请给位公子先到客厅小坐片时,等先生有空,再和诸位叙谈。”
这家丁说话不卑不亢,既不显得傲慢,也不低声下气,他扫视了众位学子一眼,忽然把目光落在顾安然身上,一挑眉,高声道:“这位可是顾安然顾公子?”
一群人的视线瞬时间调转。
王大瞬时被众人火辣辣的目光吓得差点儿一趔趄,到是顾安然还算镇定自若,至少表面看不出他有任何不适之处:“正是顾某。”
家丁闻言笑道:“顾公子,我家先生说,他等您很久了,您要是再不来,他老人家怕是会登门拜访!”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却在下一刻,又爆发出一阵更喧闹——“这人是谁?好年轻,有二十岁吗?”“姓顾?莫非是排在第二名的顾安然?”“他也姓顾,不会是顾师的亲戚吧?”“排在第一的那位韩公子是哪个?来了没有?”
说完,那家丁又冲顾安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顾安然苦笑——看来别说给众位同窗留下好印象,不招仇恨就是万幸!可他能如何,顾一清是师傅,他老人家说什么,当弟子的只能乖乖地听——“顾师玩笑,晚辈愧不敢当。”
无论如何,一群人总算是进了顾师家的大门。
跟着家丁走到前院的客厅,客厅并不如他们所说的那般狭窄,相反,它十分阔朗,容十几个人围坐,毫无问题。
有两个打扮朴实的丫头过来奉上热茶糕点,然后就都退了出去,整个客厅只留下这群‘贤才’,面面相觑。
书房,顾一清细细地整理好他那浓密的长须,桌案上鼎中燃的香带了一丝丝浅薄的桂花香气。
沐延昭懒洋洋地歪在榻上,眼底隐约有青影,眼角眉梢间,也透露出几分疲惫,好半晌,他才睁开眼,坐起身:“顾先生,你莫要招呼我,让人家久等可不好……”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说了一句便住口,从桌上拿起温好的酒水,饮了一杯,才吐出口气,把身上披着的藏青色的披风取下,就着盆子里冰冷的水抹了把脸。
顾一清笑了笑:“让他们等等又何妨?来,咱们手谈一局!”
沐延昭愕然,哭笑不得,心里为即将到集贤馆读书的众位贤才,哀悼一声,这还没进门,顾先生整治人的手段就用上了,等到他们入学,还不知会受何等磨难!
“不用管他们,说说你。”顾一清漫不经心地把玩玉石的棋子,“楚州的罗鹤鸣败了,他乃穷奢极欲之辈,叛乱不为公义,只为私利,他败了也罢,只他能金钱开路,受朝廷招安,摇身一变,变成招讨将军,反过来镇压各地义军,可楚州剩下的那三千义军,缺衣少粮,誓死不降,现任的楚将军又是磊落之人,就是饿死,也绝不会做出劫掠普通百姓之事……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
现在虽说群雄并起,很多人挑明的义军的旗号,但真正为了给小民一个安身立命所在而起事的,恐怕只有不到一半,另外一半,都是趁着天下大乱,混水摸鱼之辈,所以,每一份火种,都值得珍惜!
“……我会想办法筹集一批粮草给他们送去,现在还好,到了冬日……”
沐延昭住了口,心底叹息,他一人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