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达刹重重叹息了一声,浓眉拧在一起。
“塔拉的事情是我有错,”他低声说,“我低估了苏摩与生俱来对我女儿的吸引力,那股经由她们母亲流淌在她们血脉里的魔性。至于萨蒂……”
他突然伸手捂住了脸,这位父亲的声音变得那么低,以至于火神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接下来的话语。
“……这是她的命运。也许她现在已经死掉,对她来说比较好……”
萨蒂还在下坠。犹如在梦魇之中,她的思想停顿,呼吸也停顿。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远处出现了一个白点。那个白点越变越大,银白光芒变成了一道闪烁微光的银线,贯穿了世界与世界的分割线。
急速下落的湿婆就像一只俯冲的雨燕追了上来。他伸手拉住了她。他的手干燥温暖,力度里带着冷静的力量。
萨蒂睁大了眼睛。她突然又能呼吸了。
湿婆?她问。
“我们落入麻烦的境地了。”湿婆说。“空间的夹缝里除了向下,没有其他方向。”
那该怎么办?我们出不去了吗?
湿婆只是笑了笑。
“也许要多耽搁一点时间吧。”他说。“无所谓。”
他抱住了萨蒂,两人开始一起下落,犹如从天而降的雨滴朝大地落去。
“听好,萨蒂。”湿婆说,“我们现在在穿过地界的界线,朝世界最底部落下去。在这个过程里,我的样子可能会变化。但不论我变成什么模样,你都不可以放开我。听明白了吗?否则的话,我就再也没办法把你找回来了。”
萨蒂吓了一跳。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她问。
湿婆还是只笑了笑。
如果觉得害怕的话,那就闭上眼睛吧。他用思想代替语言这么回答萨蒂。
萨蒂是真的有点害怕起来,可是好奇心却让她忍不住一边紧紧抱住湿婆,一边却睁大眼睛看着他。
湿婆的身形散发出银亮光芒,变得模糊了,萨蒂隐约觉得他就像是一只展开了银白色翅膀的海鸟。这有什么好怕的?她想着。
他们下落的速度越来越快。萨蒂身边的生物再度变成了那头雄牛。它高扬着头颅,新月在它两角之间散发光辉。
但雄牛的躯体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萨蒂意识到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正紧紧抱住一头怪兽,这怪兽半人半狮,但全身雪白(就如同湿婆本人和雄牛一样),身后有一对巨大的翅膀。
萨蒂果然被吓到了,但她抬头看见怪兽额头上的新月,以及那双深色眼睛,便稍感安心。
可是接下来她连眼睛都看不到了。
湿婆的样子变得无法辨识,有时犹如激流,有时犹如火焰,有时犹如一道有形体的飓风。
他这样变化的时候萨蒂惊骇万分,但她依旧牢牢拉住他,不管是以思想还是躯体。她干脆闭上了眼睛,但她还是能察觉身边的湿婆依旧在每个经过的世界展现不同的姿态。他张开自己所有感官,让它伸出无边无际的网,遍布在所经过的空间之中,犹如一条海鲨,依靠嗅觉,在海底深处潜游。
在地界的深处,没有任何有生命的东西还能保存原先的形态,它们全都被大地的重压所挤压,模样扭曲,思维也扭曲。这些无处不在的生物的光怪陆离的意识碎片被湿婆和萨蒂所吸引,朝他们涌来;萨蒂意识到地界最深处的黑暗和阴冷想要渗透进她的思想。但湿婆毫不费力地驱散它们,像驱散蚊虫,把自己思维从地界抽离。
然而到了最后,强烈的好奇让萨蒂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她身边的不是人,不是兽,不再是有形的事物。而是某种无法形容、无法描述的存在。
那太恐怖了。犹如萨蒂在怀抱的是一个混沌的、尚未成型的世界。
她几乎撒手,回忆里突然闪现的灵光却阻止了她这么做。
……这扑面而来的、完全没有任何理性和缘由可言的恐惧,她经历过两次。
上一次是在难陀那园林里,那个有着少年外表和苍老灰眼睛的人。
还有上一次……
上一次……
那是在舍衍蒂死去的梦中。
她在河边的火葬场上,见到的那个背对着她的,头发黑如檀木,肌肤上涂抹灰烬的男人。
萨蒂尖叫起来。
是你!她大喊着。那个人是你!
仿佛呼应她的叫喊,湿婆再度凝固成为人形,但他身上那种给人泰山压顶般的恐怖感觉依旧保持着。他看了萨蒂一眼。
“是我。”他说。
萨蒂颤抖着。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了。她说。
“是吗?那就好。”
你也要把我开膛破肚吗?
湿婆差点笑起来。他深色的眼睛看着她。
“不,”他说,“我有更好的办法。”
三
一层又一层,湿婆和萨蒂穿越地界,朝着世